第6章 尉遲苒的反抗

  自從和孟遇安談過話後,尉遲苒變得和從前有點不一樣了。

  劉媽媽也看出了。

  從前雖然她生性慵懶,從來對攀附權貴也不怎麼上心,但至少對閣里的安排還是言聽計從的。

  可是現在,尉遲苒卻生出了三分叛逆的苗頭。

  不僅昨日拒絕了一位當朝顯貴做她的入幕之賓,就連每月初一十五的例行表演都想推脫。

  看一場尋芳閣頭牌的表演,可謂天價。

  五貫錢能買一張入場券,十貫錢可以有一副雅座。要是出到二十貫,就能與苒姑娘同室共處、說上幾句體己話。

  若再願意一擲千金,就能一親美人芳澤。

  孟遇安來這幾天,大致了解了一下當地貨幣制度。這一貫錢就是一千文,也就等於一兩銀子。

  當時被賣到尋芳閣,孟遇安的身價也就五兩銀子,剛剛抵上尉遲苒演出的門票錢。

  現代其實也是如此,看一場當紅明星的演唱會,如果坐的位置好些,不也要花去普通人幾個月的工資嗎?

  又是一個月的十五到了,按往日尋芳閣的安排,該當由閣裡頭牌尉遲苒在大堂獻藝表演。

  快到了開場的時辰了,尉遲苒還是沒有梳妝打扮,急得劉媽媽團團轉,指著她罵道:

  「當初要不是我給你口飯吃,現在早就在街頭餓死了。怎麼?捧紅了、成頭牌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任憑劉媽媽怎麼說,尉遲苒都不為所動。

  孟遇安見狀,上前對劉媽媽說:「不如讓我試著勸勸姑娘?」

  劉媽媽此刻是病急亂投醫,見孟遇安自告奮勇,忙讓她去試試,就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孟遇安來到尉遲苒身邊,貼耳輕聲說:

  「姑娘何必如此,現在畢竟寄人籬下、受人掌控,不如忍一時之氣,將來再做打算。」

  尉遲苒有些被說動了,孟遇安繼續勸道:

  「此時和劉媽媽鬧翻沒有什麼好結果,或許還會影響姑娘脫離苦海,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聽了孟遇安的話,尉遲苒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答應了。

  孟遇安走出房間,朗聲喊道:

  「劉媽媽,姑娘想通了。春桃姐,來給姑娘梳妝吧。」

  春桃忙不迭地進屋為尉遲苒更衣化妝,留劉媽媽在屋外一臉讚嘆地看著孟遇安。

  「當初買你的時候,還覺得你姿色普通、呆頭呆腦的,沒想到你還有點本事啊。」

  孟遇安拿出對應公司領導的話術:「媽媽謬讚,還不是我這段時間跟著媽媽學習,才略長進了些待人接物的本事。」

  劉媽媽很是欣慰,言道:「從今兒起你就不用做粗活兒了,來屋子裡頭端茶倒水、來往遞話吧。這麼巧的一張嘴可不能埋沒在柴房裡了。」

  孟遇安心中暗喜,連忙謝恩。

  說話之間,尉遲苒梳妝已畢,從房間走出。大堂內的客人等候多時,早已是急不可耐、怨聲載道。

  盛裝之下的尉遲苒果然是美艷不可方物。

  她穿一身紅紗舞服,更襯得她膚白勝雪,露出一段白玉藕臂上戴著幾個金手釧,略有動作,便會發出清脆的鏗鏘之聲。

  她的頭上亦戴著紅紗,遮住半邊臉頰,頗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趣,讓人內心搔癢難耐,真想揭開面紗一睹芳容。

  淺棕色的頭髮用珍珠編起,頭頂垂下一枚水滴狀的紫玉額飾,正好落於眉間,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雙碧藍眼眸上。

  孟遇安看呆了,回想曾經看過的美劇,裡面拍的歐洲宮廷的女王和公主也不過如此了。

  不光孟遇安如此,大堂的客人原本正在騷亂,一看到尉遲苒走出來,一個個都不約而同緘口不言。

  偌大的尋芳閣此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靜靜看著尉遲苒走向舞台中央。

  絲竹管弦之聲乍起,打破了沉靜。

  尉遲苒雖是胡人,但跳的卻是中原的古典舞——只是在這舞蹈中,少了幾分中原女子的柔若無骨之感,多了幾分塞北的強勁力道。

  眾人皆沉醉在這絕世舞姿中,就連窗外的鳥兒仿佛都為她停留。

  一舞已畢,滿堂喝彩。

  有人起鬨讓尉遲苒再舞一曲,尉遲苒什麼也沒說,準備徑直走下舞台。

  劉媽媽擔心她的怪脾氣當場發作,趕緊上來打圓場:

  「苒姑娘今日身體欠佳,一舞已是極限。等下月初一姑娘身體康復,再為眾位恩客獻藝。」

  「且慢!」

  人群中傳來一個男聲。眾人回頭看時,只見是一位二十餘歲的清俊公子。

  劉媽媽問道:「這位公子是?」

  那青年男子答道:「小子謝凝之。」

  「哎呀呀,原來是御史中丞謝平大人家的公子啊!失敬了,公子切莫怪罪。」劉媽媽上趕著討好。

  謝凝之微微一笑,說道:

  「小子今日雖是第一次光臨貴閣,但也略知些閣里的行規。尉遲姑娘每次舞畢,都會選一位恩客同室。可是如此?」

  「啊這......確是如此。」劉媽媽有些吞吞吐吐,她知道尉遲苒今天心情不快,此時面對這樣的要求,只怕待會兒場面會下不來台。

  「那就好,」謝凝之望向尉遲苒,「只要能一親姑娘芳澤,小子何吝金帛!姑娘只管開口。」

  尉遲苒睨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尉遲姑娘留步!」謝凝之急喊道。

  劉媽媽趕忙上前安撫:「公子莫要生氣,今天苒姑娘確實身體抱恙,並非有意駁公子的面子。」

  那謝凝之倒也不生氣,只是笑道:「久聽朋友說起,尋芳閣有一位胡人舞姬色藝雙絕,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劉媽媽以為他在陰陽怪氣,只是腆著臉陪笑。

  可孟遇安卻覺得,這個謝凝之是真的欣賞尉遲苒,而且他似乎並非普通的登徒浪子,只為垂涎美色。

  以她現代社會二十七年的人生經驗來看,這個謝公子定然還有底牌,只是此時孟遇安還猜不透。

  不過好在今天的獻舞還是順利完成了,孟遇安也因此升了職級,算是皆大歡喜。

  堂中客人逐漸散去,謝凝之還在堂前踱步流連。

  這時,阿蘭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孟遇安身邊,也不知是對她說,還是自言自語:

  「苒姐姐的好日子要來了。」

  「什麼?」孟遇安不解。

  阿蘭朝堂前一努嘴,道:「你看謝公子對苒姐姐一往情深,只怕很快就會為她贖身了。」

  孟遇安不置可否,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