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
大興安嶺上空。星光微弱略過空中的浮塵,捲起無窮無盡的絕望和恐嚇。隨著流星似的白光,數百人集聚在禿了半個頭的山前。
山是不知名的。今夜它卻作為死神使者的鐮刀無情收割擁有名字的人。
溫酒上半身強硬掙開羽鋒,上半身頓時蔓延血色。
她冷看雲昭一眼。
豎起食指和中指併攏放在額頭中心。古老的咒語從她清澈明淨的喃喃聲中透進每個人的耳中。
每句話收尾的時候。
驚叫聲都能減少幾分,溫酒閉嘴。
靜心咒隨之消失,她飛身到紅玫瑰身後,給它輸送自己的靈力。
「再堅持下,玄門救援的人在破結界。我們盡全力保住剩下人的性命!」
陣法前。
青澤和凌睿幾人在人群首位。
都清楚陣法裡面六人兩妖此刻是把命交託在他們手中,青澤餘光緊追溫酒,手中扔出道長劍,夾雜內力的清冷聲音有力出現在眾人耳中。
「破陣!」
絕殺陣為上古陣法。
既是陣法肯定會有破陣的關鍵,關於陣法青澤不是很了解,因而眾人發力前,他轉頭看向凌睿,抿唇道:「龍虎山向來以絕妙陣法聞名,還請凌道友能夠儘快破陣,裡面的人對我青雲觀很重要。」
凌睿腦中本就推算陣法的速度變得更加快。
同時心中泛喜。
看來穆旦第六感沒錯,青澤果真十分看重陣法裡面的人。
既如此,他更不能讓她死。
使出渾身的本事,凌睿閉眸。
在眾人的靈力護體下看見停滯在結界邊上停止不動的鵠妖。
他狹長的眼角上挑幾分。
「找到了。」
篤定的語氣讓玄門所有人士氣再度增加。青澤把佩劍扔下去,腳踩劍身,提起凌睿的肩膀飛身靠近戾氣橫生的陣法。
「我護你過去去破陣眼。」青澤再次囑咐,「不要傷到陣法裡面的人。」
冷不丁突然被人掂起的凌睿翻了個白眼,「你也太小瞧我了!有我凌睿出馬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陣法。」
此時陣法中停止了山體崩塌。
從天降下碎裂的石頭急速墜落。
溫酒一隻手給紅玫瑰輸送著靈力,另一隻手緊緊按著想要瘋狂跑出去的林凌。
無他。
站在陡崖邊上的雲昭已經被尖銳的石子砸的鮮血直流,再也看不出曾經嬌俏的模樣。溫酒忍不住拍了下林凌的後脖頸,冷聲道:「跑出去送死啊?還沒看出來嗎?你就算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眨眼半分。」
所有人的命現在都吊在火海上。
溫酒沒有想到這貨能夠這麼戀愛腦,要不是有江逾白的緣故。
她懶得管他!
愣神之際,餘光看到一男孩半個身子被擠到外面,溫酒雙手放在紅玫瑰後背雙手輸送靈力,紅玫瑰的保護結界瞬間擴大。
還沒鬆口氣呢。
她回頭看到旁邊空空的位置。
再抬頭,林凌已然飛快跑出去,她忍不住吸了口濁氣,帶著灰塵的氣體一進來,瞬間咳的要命。
「林凌你給我等著,這麼愛跑姑奶奶要是能活下來鐵定讓你跑100圈!」
有一瞬間溫酒只覺得氣得一時失語。
還算快的反應讓她咬破下唇,血珠落在手腕瑩白手鐲上。
白光閃現。
強迫停止冬眠的小白還有些迷迷糊糊,不過能夠反應過來溫酒的需求。心靈感應不用溫酒開口,白蛇放大身體,恢復到八尺長衝出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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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石雨下,林凌一心往前沖,短短一天生死變故下,他問了自己許多次,答案都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雲韶死。
哪怕她是妖。
憑著平時訓練的體格,他順利躲過從天而降的石塊。
突然眼前放大了尖銳的石頭,且直直朝著他的頭砸來,他目光遙遙看向仍在站著仰天而望的雲韶。
巨大的褐色翅膀下她的背影顯得格外單薄。
瘦骨嶙嶙的肩胛骨清晰可見,已經可以用皮包骨來說。黑亮的長麻花辮已經鬆散的不成樣子。
林凌緊急避開頭,鋒利的石塊改划過他的肩膀和胸膛,鮮血很容易流了遍地。
白蛇趕過來的時候。
他的胸口紅白的肋骨隱隱約約。
「嘶」對上林凌半死不活的有樣子,白蛇紅瞳充滿了嫌棄。
這人過於魯莽。
林凌眼皮變得沉重,白光乍現。
隨之是白茫茫一片。
腦海和耳中都發出嗡鳴的聲音,在石塊碎裂的聲音中,他恍惚聽到了交雜的哭喊聲和雲韶的呼喊聲。
···
薩滿的床上。
病重不能下榻的人換成了一個身軀高大的男人。
溫酒站在薩滿身後,看她用玄術救治半死不活的人。
良久。
榻上的男子長長的眼睫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輕嘆了聲出去。
門外,四五人圍在一塊發出陣陣爭吵聲,她走到白袍男子前輕聲道:「青澤道長,這次多謝你不顧危險衝進未散的結界救下林凌。」
憋屈。
實在是憋屈至極。
前世她什麼時候在師兄眼皮子底下出過這麼大的亂子?
向來只有她運籌得握。
這次她的失誤讓十幾人死傷···
溫酒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握緊,雙眼中冷沉一片。
青澤轉身垂眸。
像個犯錯孩子低頭樣子的溫酒讓他不由抿唇。
自從算到前世之事。
他是做不到無視溫酒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了。
因而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聲,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幾分,才敢對這位有著自己傲氣的小師妹說話,「雙生鵠妖一體雙生,沒有認出雲昭不是你的錯,不必攬責。」
他又頓了下,加道:「你年紀輕輕,做到這般程度,已經稱得上很好。」
話語帶的幾分柔意在他人眼中。活生生聽出了輕哄的意味。
誰不知道青澤這人慣來冷清冷性。連他的師父都承認這個弟子對於修煉太過痴狂,反而少了許多人身上該有的七情六慾。
奈何他又過分優秀。
不過二十修煉得道成為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甚至有的老前輩在他面前都要遜色幾分。
天之驕子加上清冷俊美讓玄門女弟子芳心暗許,只是苦於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更別提能得到這人的一句誇獎。
溫酒愣住。
青澤身後的一男一女也愣住。
「你、你竟然誇我?」溫酒心中的憋屈失落消失,反手指著自己。
一句師兄差點脫口而出,「你怎會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