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站在門口,眼神迷離,目光追隨著賴大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視野盡頭。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關上了門。
王夫人回到房間,重新拿起那串佛珠,跪在佛像前,開始念起經文來。
她的神情變得十分虔誠、嚴肅,仿佛剛剛那個大膽放浪的人不是她一樣。
平兒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確認沒有人之後,才從一個隱蔽的角落鑽了出來。
她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
當平兒走出王夫人的院門時,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的腳步加快了一些,心情有些激動。
一路上,她都低著頭,心裡一直在思考如何將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告訴王熙鳳。
「哎呀!」
隨著一聲驚呼,平兒與迎面而來的玉釧撞了個正著,兩人皆是一驚,緊接著玉釧手中的藥便被打翻在地。
「砰!」
的一聲脆響,碗碎了一地,藥汁灑得滿地都是,濺到了兩人的裙擺上。
玉釧臉色一變,怒氣沖沖地瞪著平兒:
「你這人,怎麼都不看路?這可是王夫人的藥。」
平兒心中一緊,連忙低頭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在前面,都是我的錯。」
她滿臉歉意,聲音裡帶著一絲惶恐。
平兒一邊賠著不是,一邊蹲下身去幫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她小心翼翼地將破碎的瓷片撿起來,生怕割傷手指。
玉釧見狀,臉上的怒色稍稍緩和,但仍有些不悅:
「真是的,這麼不小心……」
就在這時,玉釧突然發現平兒的手上有一道算淺的傷痕,鮮血正從傷口處緩緩滲出。
「呀!你的手受傷了!」
玉釧驚叫道,語氣中滿是擔憂。
平兒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被瓷片劃開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珠順著指尖滴落下來。
平兒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沒事兒,只是小傷罷了。」說著,她繼續埋頭收拾起地上的殘局來。
玉釧心疼地看著平兒受傷的手,趕緊拉住她:
「別再弄了,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不然會感染的。」
平兒點點頭,站起身來,向玉釧投去感激的目光:
「謝謝你,玉釧。那我先去包紮一下傷口。」
說完,她匆匆離去。
望著平兒離去的背影,玉釧不禁皺起了眉,自言自語道:
「她不是二奶奶身邊的丫鬟嗎?來這裡幹什麼?還冒冒失失的。
哎,又要重新煎一碗了,幸好她沒有倒掉藥渣。」
她一邊嘀咕著,一邊開始清理地面上的殘渣,準備重新煎一碗藥送去給王夫人。
玉釧由於怕王夫人說她辦事不利,倒沒把平兒撞翻藥的這事說與她知。
而由於是加水煎的藥湯,自然沒有第一次煎的藥效果好。
平兒回來後,重重地吸了口氣,顧不上手上的傷口,匆匆忙忙地向王熙鳳的房間跑去。
王熙鳳看到平兒進來,臉色一沉,嚴厲地質問:
「平兒,你仗著我寵愛你,越來越放肆了,是不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平兒著急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連忙說道:
「二奶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啊……」
「那你倒是說說,讓你拿些種牛肉回來,你這一去就是兩個多時辰,你到底去哪兒偷懶了?牛肉呢?」
王熙鳳真的生氣了。
平兒低頭認錯道:
「二奶奶,奴婢知錯了,竟然把拿牛肉這件事給忘了。」
王熙鳳抬起頭,皺起眉頭,深深地看著平兒。
她知道平兒做事向來穩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於是語氣緩和了一些,問道: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平兒輕輕推開門,探出頭去,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後,這才輕輕地關上了門。
她轉過身來,臉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壓低聲音對王熙鳳說道:
「二奶奶,我要告訴您一件天大的事情!」
平兒的神情既興奮又誇張,成功地勾起了王熙鳳的好奇心。
「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王熙鳳忍不住白了平兒一眼,催促道。
平兒深吸一口氣,湊到王熙鳳的耳邊,輕聲說道:
「二奶奶,我有一個重大發現!王夫人竟然和賴大有私情!」
「什麼?」
王熙鳳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片刻之後,她回過神來,大聲呵斥平兒道:
「平兒,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這種話可不是隨便能說的!」
她心裡明白,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平兒這麼亂說。
一旦被王夫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整個賈府都會陷入混亂之中。
她緊緊抓住平兒的手。
「平兒,你真的親眼所見?」
平兒見王熙鳳不信,急了。
「二奶奶,奴婢親眼所見。」
然後把從跟蹤賴大到盯梢,到看到他們依依不捨的分開,有眼有板的說了。
聽得王熙鳳震驚不已。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王熙鳳再次問道。
「二奶奶,我說的句句屬實。如有半句作假,天打五雷轟。」
平兒怕王熙鳳還是不信她,發起了毒誓。
王熙鳳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個一向以謙和慈善、嚴守婦道、相夫教子、孝敬婆婆形象示人的王夫人,竟然背地裡做出這種苟且之事!
「平兒,此事萬萬不可泄露出去,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聽到沒有?」
王熙鳳嚴肅地警告道。
「二奶奶放心,我曉得輕重,一定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平兒點頭應承。
其實不用王熙鳳提醒,她也絕不敢將此事告訴別人。
「那有沒有人看到你去了王夫人的院子?」
王熙鳳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追問道。
平兒仔細回憶了一下:
「沒有,只是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玉釧。」
「哦?具體情況如何?」
王熙鳳眉頭微皺,繼續追問。
平兒詳細講述道:
「當時我和她撞個滿懷,她手中給王夫人送的藥也打翻在地,我自己的手也被碎片劃傷了,她便讓我先回去包紮傷口。」
「那她當時的神情有沒有什麼異常?是否表現得很緊張?」
王熙鳳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倒沒有發現,一切都挺正常的……」
平兒搖搖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