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吾之幸，有一徒
大先生領我入行，在我一開始學習「走路」的時候，對我幫助很大，而且他曾經在道上也是有名頭的，很多人都想要跟他學習，他卻只收了我做徒弟，就連小司都沒有這個福氣。
後來，因為我與茅山的事情，大先生也陷入其中，還牽連出他和茅山一脈一直以來的夙願。在最後解決了事情之後，他也了卻了身後事，在茅山之下的茅草屋隱居。
那個時候，我得罪了黑白無常，它們兩個還派了鬼差前去殺害大先生。
隨著我經歷的越來越多，碰到的敵人越來越強，我越發不敢去見大先生，免得給他帶去禍亂。
但最終依舊沒有逃過被我害死的結局。
我趕往大先生的埋葬之地，心中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的心思還算是比較單純，真就像是一個跌跌撞撞學走路的孩子，要不是有大先生在，我絕對活不到現在。
不知不覺中，我眼角流下淚水，滴落在手臂上。
判官曾經和我說過，大先生的屍體是小司給收的，還舉行了喪禮，葬在了第五家族旁邊的一座山上。
我這個徒弟也實在是不孝，師傅死了，都沒有去收屍，還讓別人給安葬，過了這麼久才去，實在該打。
那個時候，心裡主要是恐懼，害怕回去看到大先生的屍體，再加上完全被大喬的慘狀給沖昏了頭腦，也沒有時間和機會。
第五家族在當地算是比較神秘強大的家族，以前的時候，我和大先生去送小司，曾經去過一次，他們的家族是在一座村後的山上。
我根據腦海中的記憶，尋著道路，找到了當年的那個村莊。
好幾年的時間過去了，村莊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的破房子都已經翻修，甚至還蓋起了兩層的小樓，看來村民的生活條件也都變好了。
不過村子後面的那座山，倒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人去開發。
我當時要上山，還有人攔住我，問我是做什麼的。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特意在這裡守護的，身上雖然沒有道行，不過似乎懂點手段，相當於是那種會點小本事的「騙子」。
我直接說道：「我認識小司，不是壞人，你不必攔著我。」
「小司？」他沉吟了一句，臉色一變，瞪大眼睛，又說了一句：「你說的小司，是我家的少主？！」
幾年的時間過去了，有些人和有些事都發生了變化，小司如今也已經成為了第五家的少主。
我愣了片刻，點點頭，道：「可能是吧，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還不是少主呢。」
或許他看出我沒有說謊，也可能感覺出我不是一般人，便對我說道：「那你跟我上山吧，我帶你去見少主。」
我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踏上了山上的路。
走到半山的時候，能夠看到第五家族的院子了，然而我往另外一個方向望去，卻發現了另外一個東西。
墳頭。
一個很新的墳頭，周圍擺放的花圈還比較新，墳頭前面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的字我看不清楚。
可我莫名的感覺那就是大先生的墳墓，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很想衝過去。
我顫抖著雙手，抬手指了指，聲音觸動，問道：「那…那裡是誰的墳墓？」
「是少主的一位長輩，道上的人都喊他大先生，據說以前也是個人物，但差不多半年以前，卻無緣無故的就死了…」
聽到這裡，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從旁邊的小路，徑直跑向另外一座山，去往那座墳前。
我在跑的時候，眼中的淚水直流，好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出來了，感覺心裏面忽然空嘮嘮的了，似乎內心一直深深牽掛去不得見的人沒有了，像是缺了點什麼。
來到大先生的墳前，我看到石碑上寫著，古問天之墓。
當時就哭著跪下來，腦袋伏地，不停地磕頭，口中還在喊著：「對不起，師傅，我對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徒兒不孝，徒兒不孝。」
人已經死了，哭和傷心也換不回來，那種發自內心的疼痛，實在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也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有親身體悟過，才能夠明白那種悲痛欲絕的感受。
我跪在墳頭，磕頭、痛哭，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不知何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葉哥，你終於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微微一怔，身體僵硬了一下，停頓片刻。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可也讓我感覺到一絲的陌生，這是小司的聲音，但他比以前成熟了，聲音粗獷了一些，當年那個大男孩，如今也成為了男人。
我抹了把眼淚，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沒有站著，而是跪在地上，眼中留著淚水，看著我，神情複雜。
我們兩個誰都沒有再開口，相互看著對方，保持著沉默。
過了一會兒，小司擦乾淨淚水，打破沉寂，對我說道：「葉哥，我是真的想狠狠湊你一頓的，當年大先生只收你一個徒弟，你現在是有能耐了，好幾年不回來見他一面，還讓他因為你而死，你對不起他。」
話說的很直白，也很難聽，可是說的都很對，沒有任何的問題。
「你打我吧。」我回了一句。
小司沒有動手，從懷裡掏出來一張紙，白紙上面染滿了血，扔到我的面前，道：「這是大先生屍體旁邊的，應該是他在臨死之前寫下的，你自己看吧。」
紙上面有幾個字，寫的不成樣子，似乎當時雙手一直在顫抖，筆畫非常的不直，可能小學生寫的都比這個好，但能夠認出來寫的是什麼。
六個字：吾之幸，有一徒。
看到這六個字，我眼中的淚水再一次翻湧出來，眼睛都模糊了，這六個字的分量實在太重了。
明明是被我害死的，大先生卻將我這個不孝徒弟當成是幸事，這讓我內心負罪感更重了。
「對不起…」
內心的愧疚，千言萬語的歉意，從口中說出來，就只能化作這樣一句對不起。
小司看著我痛苦的模樣，對我說道：「這是大先生死前留下的，想來也是他心中所想，我把這張紙拿給你看，是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大先生的心意，他以你為幸，那你就該讓他繼續以你為幸。」
「否則的話，我第五司首先饒不了你，就算不是你的對手，也會拼了命殺你。」
我在墳頭又哭了一會兒，實在沒有力氣了，就癱坐在地上，目光無神的看著前面，整個人腦袋裡面有些空白。
而小司也一直沒有走，在陪著我。
我能夠想像出來，知道大先生死亡消失的時候，他絕對比我更加傷心，雖然不是徒弟，但他對大先生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徒弟師傅的關係。這些年我不在，也一直都是小司在照顧大先生，他們更像是爺孫。
「葉哥，你先跟我回家裡坐一坐，喝口水吧，一直這樣傷心，大先生也活不過來了，咱們總要讓大先生在九泉之下安心呀。」
說完，他彎下腰，將我攙扶起來，想拉著我回去。
我一把將他甩開，和他拉開距離，瞪大眼睛看著他，嗓子干啞地嘶吼道：「你離我遠點，和我近了，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不怕。」小司一句話，說的很認真。
他還要靠近我，我再一次推開，眼中流著淚，罵道：「滾！滾開！」
小司也哭了，繼續伸手想要拉我。
我從地上站起來，大喊了一聲：「記住，你不認識葉寒！」
說完話，我瘋了一樣的跑開，不想給第五家族帶來災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