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倆人對視片刻,鍾景年盯著池立驍的獎盃,皺眉:「你得獎了?什麼獎?」
他從不看跟電競相關的新聞,加上前幾日出差在國外,今天剛回來就來找元素,是以並不知道國內發生了什麼事。
池立驍冷勾唇角:「來的正好,正好請你幫個忙。」
「什麼?」
鍾景年下意識覺得這小子說不出好話,果然,下一秒池立驍挑眉笑道:「麻煩你做我的見證人,見證我向未來妻子求婚的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一向自詡修養良好的鐘景年在看到他欠扁的表情時,還是沒忍住在心裡罵了句——草你大爺!
池立驍似笑非笑,待在原地遲遲沒進去,欣賞完手下敗將臉上的表情時,才慢悠悠打開門,催道:「怎麼?不敢來?」
男人就是這樣一種雄性動物,絕不會在情敵面前落了氣勢。
更不會認慫!鍾景年很快恢復如常,面無表情地走進去。
元素正在給幾個大娘看診,見了他們,疑惑片刻,就見池立驍把那獎盃和獎牌往桌子上一放。
「如你所料。」
元素挑眉,笑著拿起獎盃看了看,這獎盃就是尋常的樣子,沒什麼特別的,倒是獎品好像是鍍金的,以後拿出去當了還能賣點錢。
她晃了晃獎盃,卻見獎盃里有什麼東西叮噹響。
拿出一看,碩大的鑽戒黃的人眼疼。
從鑽戒上,元素可以肯定池立驍是直男,這直男審美,真的是戒指越大越好。
元素勾唇:「池立驍,你這人寵起女人來,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池立驍不容她拒絕,先一步單膝跪地,他拿出戒指,笑著看她:「田元素,看在戒指很大的份上,嫁給我!」
元素笑了:「我想說的話都被你說了。」
池立驍一怔,總覺得這場景很熟悉,似乎也是這樣的場合,他在求婚,元素笑著說看在戒指的份上嫁給你。
他笑道:「為了買這個戒指,我差點把自己當了,就為這個,這輩子也不能有其他女人。」
倆人都笑了,池立驍摟著她的腰,忍不住摩挲她的耳側,倆人雖然天天見面,可這幾個月很少親近,眼下池立驍獲得亞運會的電競冠軍,算是暫時了了心事。
又是求婚的好日子,倆人渾身散發粉紅泡泡,連路過的大爺大娘都忍不住調侃,說幾天沒見,這倆人般配了很多。
從前他們還會私底下打賭,賭這倆人什麼時候分手,誰曾想,這才幾個月?都要結婚了。
「恭喜啊,田醫生!」
「田醫生你男朋友很帥的!」
「寶馬也買了,房子也買了,現在鑽戒還這麼大,你不嫁他嫁誰?」
爺爺奶奶們你一言我一語。
元素在這療養院待了不短時間,療養院跟別的地方不一樣,這裡住了很多老人家,雖然大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住在這裡,彼此相互照顧,倒生出一種別樣的感情來。
元素經常給他們看病,叮囑他們照顧好自己,有時候和他們一起送病重的老人去醫院,有時候和他們送走臨終的老人,大家在這裡住久了,感情非同一般。
眼下元素結婚,大家打心底高興。
他們都高興了,唯一不高興的就屬鍾景年了。
他真的不明白,這個池立驍何德何能,竟然獲得田元素的芳心。
他對元素是動了真心的,覺得這個姑娘跟其他人不一樣,誰知道她也不能免俗,就這樣膚淺地喜歡上年紀小的男生,簡直跟鍾曉雯沒什麼區別。
膚淺的可笑!
鍾景年氣的不行,到了家,卻見鍾曉雯花痴地把一幅畫掛起來。
畫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池立驍。
鍾景年更氣,「你把他掛在牆上幹什麼?」
鍾曉雯花痴道:「你懂什麼?他是我偶像。」
鍾景年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池立驍那種人,還能做別人偶像?空有個皮囊而已,他到底哪裡好?
「你怎麼認識他?」
「哥你還不知道?」鍾曉雯很激動地宣傳:「我們國家的電競戰隊得了金牌你知道嗎?池立驍就是隊長,他真的很厲害,你都沒看過他的比賽,看過就知道,他不僅長得帥,技術還好,人也聰明,很會指揮團隊作戰,他真的很優秀!要不是他,我們國家肯定不能奪得這麼多金牌,也不可能戰勝H國這樣的強敵。」
鍾景年終於明白那個獎盃是哪來的,原來是電競。
只是電競奪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玩遊戲這種事根本不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會做的事。
「電競也能上亞運會?開玩笑!打遊戲只會讓年輕人變得毫無意志力,根本不值得提倡!」
「哥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們訓練很辛苦的。」
「辛苦什麼?辛苦打遊戲?這不是教壞小孩子嘛?」
鍾曉雯懶得跟他辯解,或許世人和鍾景年想的一樣,認為電競打遊戲就是浪費人生,只是她知道,並非如此。
或許池立驍所做的一切意義就在這,他在用自己的行動改變世人對這個行業的看法。
正值佳節,監獄裡難得讓犯人們看電視,正值新聞聯播,張偉強坐在電視機前,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機。
以往在外面,他從不看枯燥的新聞,可現在連看新聞都是奢望,每次有這樣的機會他都會抓緊,意圖從電視上窺測外面世界的變化。
他已經被關在這很久了,久到他都忘了外面世界是什麼樣。
電視上正在說亞運會電競的事,畫面一轉,對準中國的電競隊伍,其中那個隊長長得十分眼熟。
張偉強一怔,懷疑自己看錯了。
這不是池立驍嗎?那個兔崽子!要不是池立驍從中搗亂,他絕不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有誰搞錯了?池立驍就是個沉迷於遊戲,有網癮的廢物,像他這樣的人,岳章書院多的事,他們像是垃圾一樣被父母扔來這裡。
而他要做的就是幫父母修理這幫不懂事的垃圾。
池立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代替國家出戰?怎麼可能獲得獎牌!
然而,新聞聯播不會錯,池立驍真的成了冠軍!
這未免太可笑了!池立驍這樣的人,在岳章時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怎麼可能轉眼就去了亞運會的舞台上?
而且打遊戲而已,怎麼能登上大雅之堂?怎麼可以被這麼多人追捧?
張偉強很不明白這世道是怎麼了,他想告訴大家,打遊戲是錯的!像池立驍這樣的廢物會教壞學生!國家應該管一管。
可他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待在這裡,發發牢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吧?可惜他是看不到了,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樣,仰望著池立驍。
池立驍在岳章書院的故事又一次被挖出來,這樣一群有網癮的少年們的經歷,引起了很多家長的反思。
大家開始注重孩子們的心理健康,試著從孩子們的角度去溝通,試著理解孩子,這件事側面帶動了親子關係的緩和。
只是作為事件的當事人,池立驍和父親的關係依舊很僵。
之後池文忠主動示好,池立驍理都沒理。
池文忠也是厲害,開始轉變策略,動不動就夸池立驍這個老婆找的不錯,賢惠會疼人,又說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取倆人的優點既漂亮又聰明,肯定差不了!
池立驍這人,最喜歡別人誇他老婆,聽了這話,他哼哼幾句沒再搭理,池文忠知道他的脾氣,自此後經常來家裡玩,每次元素都會做一桌子菜招待他,久了,池文忠對元素真的改觀,倆人結婚前,他還送了這個兒媳婦一對幾百萬的翡翠鐲子。
結婚後兩年多,等池立驍快畢業了,元素才打算要孩子。
她自己是醫生,主張科學育兒,自孩子還在肚子裡時,就給孩子做胎教,每天給孩子讀書,久了孩子很配合,每次她讀書時,孩子都很安靜,池立驍見狀,也加入胎教的隊伍,教孩子打遊戲。
在他言傳身教下,孩子每次聽他打遊戲都激動地拳打腳踢,每每這時胎兒的胎教便明顯頻繁,實在是讓人驚奇。
懷胎十月,孩子順利出生了。
池立驍抱著孩子,靠在元素身邊,忍不住哭了。
元素以為他是為人父高興,誰知他道:「我自己做了父親,才忽而明白父親是什麼。」
元素一頓,笑笑。
她自然是了解他的,他看起來性格比誰都硬,實則柔軟的一塌糊塗,他被送去岳章受了很多苦,哪怕幾年過去還經常做噩夢,每每半夜渾身被汗浸濕,從噩夢中驚醒時,他都要用很久時間平靜下來。
岳章就像個噩夢,隨時隨地會出現,去過那裡的人逃不掉,只能一次次複習,從中尋求解脫。
池立驍被這個噩夢糾纏了幾年,他獲獎後,噩夢漸漸少了,卻偶爾會出現。
他一直是怨池文忠的,父子倆也因此這件事,感情有了裂痕。
倆人的關係一直稱不上好。
但是對中國的家庭關係來說,關係不好實在是太尋常的一件事。
不論是夫妻、兄弟姐妹,還是父子母子,關係若是好了,反倒顯得不正常。
池立驍和池文忠的關係,只能說是大部分中國父子的寫照。
叛逆而有個性的兒子,歇斯底里喜歡控制孩子的父親。
元素知道,池立驍一直沒放下,可如今,他抱著自己的孩子,明白了做父親的感覺,想必也能試著去原諒自己的父親吧?
誰不是在成長?
父母也會犯錯,也應該有改正錯誤的機會。
這個機會願不願意給,就看自己。
池文忠很快來了,池立驍特地躲開他,去了樓下給孩子換個奶瓶。
池文忠抱著這孩子,感慨萬千,忍不住哽咽道:「這孩子和立驍小時候長得真像,立驍也是一出生就睜著眼,會對人笑。」
他很快眼眶濕潤,曾經,他就是這樣抱著池立驍的,他總覺得池立驍是個孩子,孩子就該聽從父母的意願,卻忘了,孩子也會長大,有自己的喜好和思想,孩子不順從父母的意願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
父母,在幼時細心呵護孩子,讓他從一粒種子成長為一棵小樹,或許這樹在成長的過程中,會枝丫旁出,但那又如何?他總會成長著一顆參天大樹。
在孩子枝丫旁出的時候,父母總想著去扭正和修剪,卻未曾想過,孩子是否需要。
「立驍以前也是這樣,柔軟可愛,我不能接受那個叛逆的孩子,是因為我的孩子以前那樣的親近我,那樣聽我的話。」
「他再怎樣都是我兒子,我是鬼迷心竅才把他送去岳章,讓那些人折磨他,用電擊去對付他。」
「我怎麼能捨得!畢竟他曾經也是這樣,安靜地躺在我懷裡,我用了一年時間教會他走路,用了兩年時間教他說話,卻用了更多時間來教會他怎麼疏遠我。」
「如果我永遠能記得我第一次做父親的那一天,以那樣的心情去全心全意養護一個幼小的生命,哪怕這個生命不完美,也認同他的個性,讓他自由野蠻地生長,或許今天,我和立驍的關係不會壞成這樣。」
池文忠這個中年男人,也忍不住哽咽道:「元素,我要謝謝你給立驍生了個孩子,我對立驍造成的傷害是難以撫平的,但我知道,當一個男人做了父親,他會有新的成長,我想這個小東西一定能陪立驍成長,給立驍快樂,讓立驍漸漸忘記曾經的一切。」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個孩子會給父母帶來多大的幸福。
人類比起其他動物,在幼時是最蠢笨的,從懵懂無知,不能自理,漸漸學會說話、走路、奔跑……
而教會孩子這些技能的父母,也在一日日消磨耐心的陪伴中,明白了自己是怎樣從種子長成參天大樹的。
我們正在重複走一些路。
如果人生下來就是老年,漸漸到了中年,最後由嬰兒狀態回歸塵土,或許人類又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吧!
只是如今,池文忠不覺慶幸,他給池立驍帶來的傷害,總有人能把他撫平。
門外的池立驍默默離開。
落日把他身影拉長,讓他隱沒在走廊的盡頭。
有些事總要了結的,總那麼扒著不放,沒意思不是?
池立驍忍不住笑了,如今他有了這個小東西,又哪有心情想過去的不愉快?
張偉強、山長、岳章書院的一切,都成為過去式。
或許無法永遠拋開,卻已經有直面的勇氣。
這一世,池立驍把本國的電競事業帶到一個新的高峰,之後,電競正是成為亞運會的競技項目,也在八年後被納入奧運會,官方的認同讓更多少年加入電競隊伍,只是人多了競爭更大,成為職業選手的路愈發殘酷,熱情發酵之後,公眾趨於理性,越來越多人能平和看待電競。
池立驍年少成名,職業生涯持續了很久,知道他四十歲時他才正式退出舞台,後來他給國家隊的隊員做教練,在他帶領下,中國隊成為世界最強戰隊,包攬全世界各大獎項,風頭無兩。
元素比池立驍先走,她離開時池立驍拉著她的手不放,說她說話不算話,明明說過和他一起死,卻先他一步走了,元素死後他近乎崩潰,身體一向不好,沒多久也跟著走了。
等元素回到空間站,吃瓜系統已經在等她,它遇到一個棘手的許願者,其他使者去了都無法滿足許願者的要求,消除不了許願者的執念,吃瓜無奈,只能等元素回來解決,見元素抽離上個世界,它趕緊把任務發送給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