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哲被說的稀里糊塗的,叫他不能答應?難不成路上會遇到什麼歹徒?可他問元素幾次,元素死活不說,臨走前元素送了張黃符摺紙給他。
「姐,你折的青蛙不錯,這是青蛙吧?」
元素笑著點頭:「對,就是青蛙!」
「姐你摺紙折的真好,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元素忍住想把他踹出門的衝動。
魏元哲今天又要跟老師去郊外寫生,他的老師喜歡組織這種活動,每每都要耽誤周末時間,好在魏元哲的成績能跟上,考個大學應該不成問題。
臨近古鎮,司機上廁所,把大巴停在路邊,王老師招呼大家上車,又道:「待會我們要去的這個古鎮年代悠久,鎮裡的年輕人大部分都出去務工,剩下的都是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大家要注意點,不要打擾到別人。」
王老師點了人,忽然皺眉:「魏元哲呢?」
魏元哲聽到聲音回頭應道:「來了!」
也是奇怪,剛才撞車後他不知為何就去四周看看,周邊是一片竹林,很是荒蕪,有座孤墳立於竹林中間,孤零零的,可能因為下過雨的關係,墳上都是水,就連碑上的字和照片都一片模糊。
他走的慌忙,等到了車上才發現紙青蛙丟了。
魏元哲懊糟了一路,車子駛入古鎮,任誰也想不到,在離城市2個小時路程的地方,竟然有這樣僻靜的村子,魏元哲下車後,環視一周,卻見村子被山圍繞起來,一眼看去,連綿的老宅子前沒有一個人,看起來怪荒涼的,這裡原本也被發展為旅遊地,本地有過幾間酒店,卻因為村子太荒僻,實在沒什麼可玩的,久而久之,酒店越來越少。
老師帶他們四處轉轉,又讓他們畫了幾個小時,下傍晚,大家去酒店收拾。
酒店就建在老宅里,二十多個學生一擁而入,兩人一間,整個酒店就住滿了。
老闆很熱情,給他們準備的食物,晚飯後,大家在一起開了臥談會,而後便上床休息。
「元哲!元哲!」同屋的小胖叫道。
魏元哲睜眼看他。
「喊你你怎麼不答應?」
「我今天出門時,我姐說了,今天任何人喊我我都不能答應。」
「為什麼?」
魏元哲搖搖頭,他姐最近太邪乎了,說什麼准什麼,剛讓鄰居躲過火災,平常還會給人算命,經常拿錢回來,現在家裡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多了,他姐說啥准啥,他問了也白問。
小胖咧嘴笑道:「該不會是怕你被妖怪給抓去吧!」
「睡覺吧你!要抓也抓你這種肉肉的!」
魏元哲躺下很快就睡著了,半夜他忽然聽到有人喊他,那聲音細細碎碎:「魏元哲!魏元哲!」
魏元哲睜開眼,就見一個沒牙穿紅衣,擦著紅胭脂的老太太站在門口對他招手。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老太太笑了,因為沒牙的關係,說話漏風:「我當然認識你,我們見過的。」
「見過?」
「是啊,我現在腿疼,你能背我一段?」
魏元哲只覺得她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可是背一個陌生人他總覺得怪異,那老太太一直磨著,魏元哲無奈,只得背著她往外走。
「你們家到底在哪?」眼看都要出村了,這老太太的家還沒到。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很快,老太太指著山路道:「上面就到了。」
魏元哲背著她上去,在她指揮下背著她來到那座孤墳前,魏元哲一怔,心道這墳他今天來過,當時因為下過雨,沒看清墳上的字和照片,魏元哲每次去公墓都會看墓主的名字,這座墳的主人叫什麼來著?他撥開泥水,就見上面寫著——蔣鳳英三字,邊上是一張黑白照,照片上的人是個沒牙的老太太。
魏元哲慢慢轉頭,像是被人定格一般。
那照片上的人和這個老太太長得一模一樣。
老太太湊近他面前,笑容放大,沒牙的嘴長得很大。「魏元哲?」
魏元哲嚇得撒腿就跑!
然後他哪裡還能跑得動?魏元哲回頭就見自己的腿被老太太抱住,那老太太拖著他的腿,一點點把他往墳地里拖,魏元哲嚇尿,大喊救命,忽而元素從一旁走來,喊道:「元哲?」
「姐!姐!快救我!」
然而叫聲剛落,那眼前的魏元素忽然變成沒牙的老太太,老太太奸笑兩聲:「看你還不答應!」
話說完,老太太忽然大喊一聲,只見她和眼前的墳墓忽然著了火,那火越竄越大,把她燒的趴在地上喊救命,空中傳來一個聲音:「還不快回去!」
那是姐姐的聲音?魏元哲嚇了一跳,趕緊往回跑。
「元哲,元哲!」聽到人叫喚,魏元哲陡然跳了起來,眼前的小胖埋怨道:「你怎麼回事?這一夜一直大喊大叫的,我被你吵得一夜沒睡著。」
魏元哲滿頭是汗,剛才老太太要把他拉入墳墓那一幕太真實,以至於他渾身的毛孔還是張著的,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老太太為什麼要找他?魏元哲拿起鞋來穿,卻意外發現,原本乾淨的鞋上布滿爛泥。
他嚇得猛地站起來,瘋了似的往外跑。
等他跑到那墳地處,果然看到元素在那燒火,她拿了個樹枝,在火盆里舖滿黃符,邊燒邊說:「一把年紀了不學好,誰的命你都想要,怎麼?陰間沒有鏡子讓你照?手別伸太長,該死就去死,既然你不想投胎,我就送你一程。」
不知為何,魏元哲似乎聽到老太太求饒的聲音,可元素還是燒著黃符,火竄天高,魏元哲站的遠遠的,沒多久,火忽然滅了,魏元哲有種感覺,這墓似乎沒有之前陰森了,周圍的溫度都高了一些。
魏元素燒完紙,才拍拍手道:「不是讓你把符紙帶在身上?」
「你說那青蛙?」魏元哲一拍腦門,「被我掉在路上了,姐,這老太太是不是……」
元素斜了他一眼,「早告訴你,任何人喊你都不能答應!」
「我我我……別人我可以不答應,可那老太太幻化成你的樣子,我能不答應嗎?」
「你語文沒學好。」
「姐……」
魏元哲也很委屈,他可是把姐姐當成自己的精神領袖啊,就姐姐這麼牛逼的人物,喊他,他敢不答應?他絕不承認是從前被元素揍怕了。
寫生有驚無險,魏元哲回來後就去了醫院。
元素正在做法,床上的魏道存被圈在陣法中間,渾身冒著黑氣。
曹鳳敏見兒子進來,把他拉過去,魏元哲更驚訝了,魏道存不是植物人好幾年了?怎麼身體裡有這麼多黑氣?
「你姐說他被人陷害,原本不該有這一劫的!」
「那爸爸……」
「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爸能醒過來,那我就不用這麼苦了。」曹鳳敏擦眼淚。
法事結束,元素很虛弱,魏元哲扶著她出去走走,剛到樓下,就聽有人喊元素。
來者是一對男人,走在前面的身體虛弱,肩膀上披著一件薄衫,看起來病懨懨的,可他很高,氣勢非凡,眼神凌厲,這份氣場反倒把一旁高大健壯的男人襯得近乎透明,魏元哲盯著他看了很久。
「九爺。」
賀元九走近,眉頭輕蹙:「你怎麼了?」
魏元哲:「我姐給我爸做法事,累著了。」
賀元九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是元哲?」
魏元哲受寵若驚,哪怕元素沒介紹,他也看得出來,這人不是一般的大佬,男孩都有慕強心理,他下意識回答賀元九的話,卻不料賀元九竟然認識自己。
「嗯。」
「長得不錯,有幾分像你姐。」
魏元哲虎軀一震,這種把他當自家人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還有大哥你盯著他姐的眼神怎麼那麼**裸,**到他站一旁都不好意思,話說他是裝不知道呢,還是裝不知道呢。
「你是……」
賀元九沒答,倒是賀秋陽笑道:「這是賀元九,九爺,我們都是魏大師的朋友。」說完,賀秋陽摟著魏元哲的脖子,把他拉到一邊,等走遠才低聲道:「你小子也太沒眼力價了,給他們留點私人空間!空間懂嗎?」
魏元哲嚇了一跳:「我有姐夫了,我姐也不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
「是,你姐掌舵功夫不行,但沒關係,說不定那條船根本不存在呢。」
「你什麼意思?我姐馬上要結婚了!」
賀秋陽掃了他一眼:「你老實說,談子煜那人怎麼樣?」
「不怎樣。」魏元哲捂住嘴,糟糕,怎麼把真心話說出來了!「談子煜他條件好,對我姐也不錯。」
賀秋陽嗤笑一聲:「條件好?能有我們九爺條件好?行了,你這個未來小舅子就別做電燈泡了,留點瓦力自己泡妞去!」
魏元哲一臉蒙圈,誰告訴他,她姐跟這個病秧子是怎麼搞到一起去的?
微風拂過,賀元九輕咳一聲,元素皺眉道:「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恢復?我試試。」
她摸了摸賀元九的手腕,賀元九渾身冰涼,一看就缺少陽氣,她攥緊賀元九的手,把身上的陽氣傳了些過去。
那陽氣暖暖的,像開了空調,朝他體內鑽,賀元九隻覺得渾身舒暢,咳得也沒那麼厲害了。
她的手心很柔軟,柔軟到這溫度很容易從手指傳到心間。
賀元九盯著她看了很久,直到把元素看得一頭黑線。「怎麼?」
「你今天用了香水。」
「是。」前段時間元素剛來,自然顧不上打扮,最近有錢了,提高下生活水平,去買了幾瓶香水,味道都是很淡的那種,不靠近根本聞不出來。
「很好聞。」
他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元素倒覺得怪怪的。
已是中午,元素帶著魏元哲回去,誰知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見一個中年女人行色匆匆,手裡抱著個東西衝過來,元素避之不及,和她撞個滿懷,女人坐倒在地,手裡的東西掉落出來。
那是一個褐色的牌位,上面寫著一個女孩的名字。
問題是誰大白天抱著一個死人牌位在街上亂撞?魏元哲嚇得不輕。
那女人正要走,被元素叫住。
「陰婚和陽婚一樣,不是誰想配就配的。」
程淑琴盯著她,滿臉驚懼:「你……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面相,你今年會損失一女,而你抱的牌位顯然是為了結陰親所用,但你要知道,陽間婚配講究合適,就算你要給她配婚,也得問她答不答應。」
「你胡說什麼!我女兒都死了,肯定要答應的,再說了我找人給他們算過,他們生辰八字正合適,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對方家的孩子也是跳樓死的,和我女兒……」提到女兒,她有些哽咽,半晌才道:「和我女兒一樣都是自殺死的,他們還沒成年,在底下沒個伴兒多寂寞。」
元素沒做聲,過了片刻問:「那你知道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當然是被老師體罰才死的!」程淑琴像是想到什麼,滿臉是扭曲的恨意。
元素搖頭。「你誤會了,這事跟她老師沒關係。」
「沒關係?怎麼沒關係?你是不是學校派來的?我告訴你,我這次跟學校沒玩,我女兒那麼好的孩子,平常樂觀開朗,之前一點預兆也沒有,只因為老師成績下滑,被老師訓了一段還打了手心,就跳樓自殺的,我女兒還寫遺書說覺得活著沒意思,要是跟學校沒關係她會忽然厭世?大家都是女人,你能不能別幫著學校那幫混蛋說話!」
說完,不等元素多說一句,轉身跑了。
元素跟著她往前走,半路一輛轎車跟了上來,賀元九從車裡探出頭讓元素上車,坐上車,元素無暇顧及他,一直盯著程淑琴看,程淑琴走了一里路,來到學校門口。
這是本市著名的中學,升學率極高,眼下學校門口圍滿了人,記者、家長、路人都堵在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程淑琴擠進去,戴上白布坐在地上哭:「我女兒被學校害死了,她是受了老師的體罰才死的,學校一定要給我個交代!否則我跟學校沒玩兒!」
她痛哭流涕,引得路人很同情。
坐在車前座的賀秋陽回頭道:「乖乖,這事都上熱搜了,我微博一看,轉發評論都好幾萬了,很多人在議論。」
有關體罰的事件本就敏感,眼下吸引不少網友的注意。
網友議論紛紛:
「現在的老師真是不得了,動不動打孩子,考試下滑又怎麼了?逼得孩子跳樓,這老師應該以死謝罪!」
「學校真噁心,現在開始推脫責任了,這女孩回家沒多久就自殺了,肯定是被打的有了心理陰影!」
「姑娘真可憐,才上初中就想不開,真想抱抱她,告訴她人生還很長。」
「老師出來以死謝罪!」
網友很激動,把這微博頂成熱帖。
「大師,你為什麼要跟來?這都是套路,學生死了到學校鬧了賠錢,病人死了到醫院鬧賠錢,總之各種鬧,要是學校醫院真有錯還好,可就打了幾下手心學生就受不了了?我怎麼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賀秋陽道。
元素盯著窗外,眉頭緊鎖,程淑琴一家都來了,不僅來了還把死者給抬來了,這天氣他們也真做得出來,把死者的屍體抬來抬去,堵在大門口,就是為了逼學校來談條件,賠錢了事。
眼下程淑琴還在哭鬧,可學校始終沒有開門,過了一會,死者的老師出來了。
這老師個子不高,就是一個戴眼鏡的普通中年男人,他一直低著頭,抿著唇壓抑情緒,半晌才說:「對不起,佳人媽媽,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一向疼這個孩子,她從班級第三跌落到40名開外,我也很替她著急,那天看她試卷有好幾題沒做,發了火。」
「張兆安你還有臉出來!」程淑琴要瘋了,撲到他面前,指著他罵道:「是你打了我女兒,害得她跳樓自殺!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有什麼臉繼續做老師!你還我女兒!」
她一直打罵張兆安,那張兆安一直低著頭,不還手。
大家都沒想到這個老師會出面,學校也沒想到,幾個學校領導站在大門內,臉色都不好看。
張兆安一直低著頭,任他們罵,這個中年男人很自責,杜佳人是他的得意弟子,是他課代表,他平常很照顧她,真是愛之深責之切,他原本可以一句話不說,可他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下滑這麼嚴重,誰知那孩子被說了幾句就要跳樓,這幾天他很自責,幾日沒睡著覺,一閉眼就看到杜佳人站在黑影里,幾次想跟他說話就是說不出口。
孩子死後的照片被網友發到網上,張兆安看了,心痛的不行,那個孩子前幾天還會說會笑,眼下卻穿著紅衣服躺在那一動也不動,她再也不能睜眼看這個世界了。
校領導讓他不准出面,冷處理,可他怎麼忍心?那是一條人命,如果真是他的錯,他必須出來道歉。
杜佳人爺爺冷嗤:「這事就是學校的錯!學校必須賠錢!不僅要賠錢,你這個做老師的還得道歉!孩子一條命沒了,你想這麼輕易就揭過去?門都沒有!」
張兆安低著頭:「要我怎麼道歉都可以!我確實對不起孩子!」
「輕飄飄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你今天必須跪下道歉!」
「對!必須跪下!」程淑琴怒道。
張兆安緊緊攥著手,周圍擠滿了人,所有人都在盯著他,像是要把他戳穿了,把他的尊嚴踩在腳底下,一點點碾碎,下跪對一個男人來說真的很難,可要是下跪能解決問題,那跪一下又何妨?
張兆安一咬牙,就地跪下。
誰知還沒跪下,就被元素擋住了,張兆安驚訝地看向元素,「你……」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跪。」
程淑琴怒不可遏,「怎麼又是你?剛才你就在那胡說八道,說什麼不是他的錯,你們早串通好了是吧?我看你們就是一夥的!我女兒被他害死了,他今天不跪下道歉,可別想走!」
「對!別想走!」
「跪下道歉!」
路人你一句我一句。
元素聲音漸冷:「我說了他不用跪,你女兒的死跟他無關。」
「那你倒說說跟誰有關?」
元素視線落在她身後的男人身上,程淑琴一怔,下意識往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