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內情
「按照綠化部門那邊給出的價格,一棵樹的賠償兩萬多,加起來就是四、五十萬……嘖嘖嘖嘖,恭喜你,中大獎了。」
王凱眼睛都快凸出來了。他又氣又急發出尖叫:「你們……你們不能這樣。那不是我乾的,憑什麼要罰我的錢?」
「那你說說,到底是誰幹的?」虎平濤抓住話頭,臉上顯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諷。
王凱張了張嘴,神情凝固,仿佛突然變成了什麼也不會說的啞巴。
虎平濤耐心等待片刻,出人意料地拋出一句:「看來我得給你老婆打個電話,把她叫過來,問問你為什麼要替別人背鍋。」
王凱想也不想張口就說:「這事兒跟我老婆沒關係!」
虎平濤從衣袋裡拿出香菸,卻沒有抽。他將煙盒在手心裡顛來倒去:「我知道跟你老婆無關。但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這樣,實際上還是有牽連的……呵呵,作為一個男人,你還是挺有魅力的。成家立業以後,腳踏兩隻船……挺好玩的是嗎?」
王凱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他感覺嗓子發乾,仿佛塞進去很多乾燥的沙子,就連發音都很艱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虎平濤以平穩冷靜的語氣闡述事實:「金平路整個路段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我看過之前的監控錄像,破壞行道樹的是個女人。」
王凱連忙嚷嚷:「是啊!既然你都說了是個女人幹的,那就跟我沒關係啊!」
虎平濤抬起手:「耐心點兒,聽我把話說完。」
「這年頭,真正是雌雄不分啊!想要打扮成女人很簡單————買頂假髮戴上,換上裙子和高跟鞋。尤其是夜間作案,只要戴上口罩和墨鏡,誰也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你雖然長得很壯實,但只要加上剛才我說的這些偽裝,在特定環境下就很難分辨出來。反正現在只抓到你一個人,就只能把你認作唯一的罪犯。」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去監獄裡蹲上幾年,要麼主動賠償,你選哪種?」
「順便做個友情提示:蹲監獄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以為在牢房裡每天讓你看電視、打麻將、閒著躺在床上養膘?我只能說你想多了。還記得遲志強當年的那首《囚歌》嗎?手裡捧著窩窩頭,碗裡沒有一滴油。就你這樣的,進去以後最大的好處就是免費減肥,出來以後保證你身材標準又一流。到時候你可以不做餐飲,改行當時裝模特。」
「如果是選擇經濟賠償,那你至少得準備五十萬。我說的這個只是底線,實際數字肯定比這多得多。至於具體的算法,還要看綠化部門那邊具體怎麼執行。」
「另外,因為案值巨大,就算你按價賠償,肯定還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拘留是免不了的,還得看法院最後怎麼判。在完成賠償的基礎上,估計還要入獄服刑幾個月……這種事情別說是對你了,就連對你的孩子和家人也有影響。」
「你孩子應該還在上學吧?因為你有服刑記錄,以後他們不能報考警校和軍校,畢業以後也不能考公務員,進不了事業單位,也不能進國企。」
「你……你說什麼?」王凱感覺腦子裡「轟」的一下全炸了:「憑什麼啊?」
「坐下!」虎平濤厲聲喝道:「放規矩點兒,這裡是派出所。你以為是你自個兒家裡,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王凱被罵醒了,心裡那股剛升起來的邪火也瞬間熄滅。他再次變得惴惴不安,神情惶恐:「……那個,我的意思是,你們不能這樣啊!一人做事一人當,跟我家裡沒關係。我老婆孩子……她們,她們……」
虎平濤冷冷地盯著他:「現在知道後悔了?你早幹嘛去了?」
王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後果這麼嚴重,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啊!」
虎平濤敏銳抓住他話里「答應」兩個字,冷笑著問:「答應……我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說吧!你答應誰了?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一連串問題,把王凱問得啞口無言。
虎平濤繼續加強心理攻勢:「不願意說是吧?看不出來你還挺講義氣的。剛才你有句話說得好:一人做事一人當。」
「看過《水滸》嗎?梁山好漢是怎麼死的?尤其是李逵。一個個都喝了宋江的迷魂湯,傻乎乎的自己送人頭。李逵第一次遇到宋江的時候,就幾兩銀子,一輩子捆在宋江身上。最後被宋江一杯毒酒灌下去,死到臨頭還念著宋江是大哥。」
「要麼賠償幾十萬,要麼進去蹲幾年,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蹲監獄,你老婆說不定會跟你離婚。到時候你在裡面服刑,你老婆帶著孩子改嫁,別人幫你管教孩子,棍棒加鞭子,孩子過得生不如死,水深火熱。」
「你拿錢交罰款,家裡整天吵架雞飛狗跳,指使你的那個人卻躲在後面獨自逍遙。反正你一個人背黑鍋,他反倒落得清閒。」
「你覺得這樣做值嗎?」
「指使你的那個人,究竟是你親爹還是你親媽啊?」
「你別以為我們警察什麼都不知道。我已經說了,我們手裡有監控錄像,之前破壞行道樹那女的長什麼樣我也很清楚。你以為我時間多坐在這兒陪你玩呢?我是在幫你懂不懂?」
王凱對這話感覺有些迷糊:「……幫我?」
虎平濤恨鐵不成鋼地說:「無論你繳納罰款還是進監獄,對我有什麼好處?其結果,不外乎是你家庭矛盾加劇,甚至分崩離析。你婚姻幸福家庭美滿,對我們警察來說就是最大的好事兒。這是構成和諧社會的最基礎因子。」
「我們警察比任何人都厭惡犯罪。這加大了我們的工作量不說,還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困難。我也想周末在家陪老婆孩子,高高興興去公園,可案子一多就必須處理,沒辦法玩啊!」
「我勸你別想著幫那個女人遮遮掩掩了。真的沒意思。」
這番話還是挺有效果的,王凱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看得出他心裡正在掙扎。
靜觀了幾秒鐘,虎平濤在他心理天平這端狠狠砸下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砝碼。
「你腦子看來不是很好使。」他語換上了淡淡的譏諷語調:「那個女人就在你旁邊開店。要不要我把她的名字說出來?」
「要不我現在打電話通知你家裡,讓你老婆過來旁聽?」
「你之所以一口咬定是你乾的,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還要我再說更多的嗎?這樣的話,咱們就用不著審了,直接把你送看守所,到時候有人會收拾你。」
王凱額頭上滿是冷汗,他眼裡全是驚恐的目光。
從虎平濤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如鋼針般深深扎入他的腦海,刺激著大量回憶如現實般在眼前回放。
他抬起頭,發出哀求:「我……能不能別告訴我老婆?」
虎平濤平靜地注視著他:「我已經說了,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激烈思考了幾秒鐘,王凱終於選擇了放棄。
「好吧……我說……」
「那年,我租了鋪面,搬過來做小吃的時候,金平路這段上全是服裝店。街口那家奶茶店是後來的。就整體來說,生意都很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壞,總之就是還能維持的那種。」
「我左右兩邊都是服裝店。左邊是「美輪美奐」,右邊是「伊人麗影」。兩家店主都是女的。」
「做服裝賣衣服的女人,還是很有眼光的……那個,我指的是選貨。她們平時都是從批發市場拿貨,螺螄灣那邊,一件也算批發,只看款式,質量也還可以。運氣好的時候一件差價能賺好幾百,少的時候也有幾十塊。」
「以前我那個店賣小吃,重新規劃街道對我的生意影響不大。可左右兩邊的服裝店就不同。那時候街面還沒有修整,路邊的行道樹只有樹幹,光禿禿的,就那麼一截。」
虎平濤將其打斷:「等等,你是說,你搬到金平路的時候,你那段上的行道樹已經死了?」
王凱點點頭:「那時候的樹坑間距沒有現在這麼近,這段只有四棵樹,我聽說好像是叫什么小葉榕……死掉的只有靠近我門前的這一棵。而且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
虎平濤略微思索,微微點頭:「接著說。」
王凱繼續道:「當時我還沒有加盟福佳樓,早點鋪子賺錢少,後來我老婆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於是找了朋友,交了加盟費,生意才慢慢好起來。」
「跟我們比起來,左右兩邊的服裝店生意越來越差。說起來,都是網絡鬧的,大伙兒都知道在實體店裡買東西貴,都在網上看著買,同樣款式的衣服,一件至少能便宜一、兩百塊錢,誰還傻乎乎的跑到店裡做冤大頭?」
「我旁邊,「美輪美奐」那家店,接連轉了好幾次,都是一直用這個店名。現在的店主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姓李……我不是背後說人壞話,她店裡平時沒什麼生意,卻經常有男人過來。我見過好幾次了,大白天的,只要有男客進去,她就放下捲簾門,差不多半個鐘頭以後才拉起來。」
「其實她就是做那種生意的。服裝店只是個幌子。看樣子光顧的都是熟客,對外也不公開,至少表面上看出來。」
「我右邊的那家「伊人麗影」也轉了兩次,後來接手的店主叫何玉嬌。她……她很年輕,割樹皮這事兒……就是她讓我乾的。」
虎平濤繼續把玩著手裡的香菸盒,平靜地問:「你喜歡這個何玉嬌?」
王凱眼裡掠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承認:「她長得不錯,身段也好。我……唉,都到了這個地步,我繼續瞞著也沒意思。我和我老婆以前感情還是很好的。起初生了個女兒,我家裡對她不太滿意。尤其是我媽……老人嘛,上了年紀就重男輕女,覺得家裡必須有個兒子才行。」
「幸好二胎政策很快就出來,老婆懷孕,可還是生了個女兒。我媽不高興,說什麼也要我們生第三胎。我老婆本人也挺願意,於是就沒做避孕,生了女兒的第二年,終於生了個兒子。」
「警官你想想,這從懷孕到生孩子,二胎三胎接連就是好幾年啊!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這麼長時間不能碰老婆,我也有想法啊!」
「我這人膽子小,不敢去外邊兒亂。倒不是說我對外面那些女孩有看法,只是酒吧和夜店裡事兒多,喝酒、吸毒,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染上病,我實在是沒那個膽子啊!」
虎平濤聽著感覺有些好笑,搖搖頭:「所以你跟旁邊「美輪美奐」那家店的店主,也有過幾次?」
王凱怔住了:「……你怎麼知道?」
虎平濤嘆了口氣:「你自己都說了,她在暗地裡做那種生意。如果沒有親身經歷,你怎麼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
「不過我還是挺佩服你的,兔子不吃窩邊草啊……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王凱急忙申辯:「我就跟她有過那麼一、兩次……是的,就是兩次。」
虎平濤對這些破事兒沒興趣,直奔主題:「說吧!你跟何玉嬌是怎麼勾搭上的?」
王凱沉默了幾秒鐘,低著頭,聲音很小:「其實……是她主動勾引我。」
虎平濤仔細打量著王凱,看著他敦實的身材,普普通通的相貌,皺起眉頭,對此表示疑問:「真的?」
「她主要是看中我的錢。」王凱解釋;「起初我對何玉嬌還是挺有興趣的。否則我幹嘛放著年輕漂亮的她不理,偏偏要找隔壁四十多歲的老女人?」
「何玉嬌這女的心氣兒高,她之前有過兩個男朋友,經常來店裡,我都見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沒好成。」
「她店裡的生意還是不錯的。後來就不行了。她店裡有賣男士內褲和襪子什麼的,我去買過幾次,一來二去就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