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蟲族 014

  那句話令青長夜愣了愣,黑髮黑眼的青年神色微變。顯然他沒想到蟲子會忽然說出這種話。零見他眉目間不自然的變化唇角不禁上揚,他攬住青長夜的腰、同時低頭給了他一個吻。

  「媽媽當時對我的印象是什麼?」

  「印象……」青長夜頓了頓。真要說的話他印象最深的除了零異色的眼睛、便是那顆卵被丟進了硫酸箱裡。他比了個將東西投擲的手勢:「我沒想到你會活下來。」

  「不止是你,沒誰想到我會活下來。」

  零像是隨口一說,在青長夜追問前他一口咬上了前者的喉結。纏綿令青長夜很快忘記了詢問、理智也隨之墮進慾海。再度睜眼時零不在他身邊,手腕上的白絲系成了死結,稍微打量四周青長夜便知道他不可能逃跑。他現在在蟲巢深處。他開始回憶進入腹地以來的經歷,現在蘭斯生死不明,如果執行局在其中插了一腳,他想離開腹地很可能得想辦法聯繫娜塔莎。但他不知道對方還會不會無條件幫助他。單從武力值來說安雅是最好的選擇,可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基本讓青長夜見到女巫就想繞道走,何況他實在不太相信蘭斯死了。

  若真如零所言懸崖下方居住著低等蟲族,重傷的蘭斯掉下去十之八.九難逃一死,但蘭斯身上同樣有著蟲族血統,他應該有著很強大的自愈力。這次任務本來就緊急,他還得靠蘭斯接近聯邦權勢中心,不論如何他得下去看一次。那他必須想個辦法擺脫零……

  「打遊戲?」

  「唔,」青長夜應聲,他將自己的手腕舉起來,那上面繞了一圈的白絲令他移動手臂有些困難:「你最近似乎很忙的樣子,」這是真話,除了前三天,這兩天零基本深夜才回來,做那些事的時間自然也少了,青長夜為此暗爽了一陣:「我很無聊。」

  青年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著面前的蟲族。青長夜看人時總顯得非常專注,大概是因為他的瞳色,那雙沉靜的眼睛總會讓人聯想到湖泊。他說自己無聊時語氣平淡,但聽者便容易覺得面前的美人在撒嬌抱怨。零一直很吃這一套,果然,蟲族略微思索後點頭:「你想玩什麼?」

  他隨便說了幾個遊戲名,其中包括他曾經和零玩過的拳皇、侍魂這類常見rpg格鬥,最後他說了個需要聯網的遊戲,見小瘋子沒怎麼猶豫點頭答應,青長夜眼神閃爍。蟲巢內是有網絡的。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有網的話他能借著遊戲光腦聯絡上a。當天下午零給他帶來了想要的東西,為了方便青長夜操作手柄,用來禁錮他的白絲自手腕繫到了腳踝上,無形中零又幫了他一把。晚上他和零一起玩了聯網遊戲,

  「你技能帶錯了吧,這個角色該收殘血,」因為長時間沒玩這類遊戲,進去沒多久青長夜就送了人頭,零選的是戰士,在青長夜等待覆活時零還在地圖上晃悠,青長夜嘖了聲,看見敵方殘血的角色他眼睛一亮:「打這個打這個。」

  零的操作依舊同三年前一樣秀全場,走位騷得不行,第二把硬是把肉玩出了刺客的效果。他不知道蟲子的目光時不時從遊戲屏落到他臉上,就算青長夜瞎指揮零也非常聽話地照做。最後一把零玩了個自己最擅長的角色,不需要青長夜在一邊瞎說,他一個就能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在遊戲裡滿地圖收人頭還是很炫酷的,打完以後零的帳號收到了數不清的好友申請。

  「哇,」青長夜看了眼零那邊的申請列表:「全是妹子。」

  「嗯。」零一個一個點了拒絕,看見最後一條消息他愣了愣:「媽媽你為什麼拒絕我的好友申請?」

  「手滑了一下。」莫名有種自家的豬……秀爆全場卻還是知道回家的……優越感?

  「繼續打吧,」在關了遊戲光腦後青長夜忽然聽見零開口,不等他詢問,零邊補充邊揉捏他被拴住的腳踝:「床上打。」

  「……」小朋友也知道耍流氓了。

  趁零不在時青長夜用a教過他的辦法從蟲巢的網跳了出去,他從空間戒指里拿出u盤,解析開裡邊的指定軟體後即能自動連接a的網絡,a曾說過這種隨時隨地連個人網的方法就像是「偷」。青長夜很快聯絡上了a,誰讓對方是個二十四小時守在電腦前的宅男。簡單描述了自己的處境後,a那邊發來了文字。

  【樞機會並沒有宣布王的死亡,內部也沒有消息。蘭斯身上應該帶了檢測生命特徵的定位儀,就像米勒死時聯絡官能藉助儀器發現他的死亡一樣。我幫你黑進軍部看一看,可能需要十多分鐘。】a又加了一行字:【黑客時間到。】

  【好。】不用想都知道a邊喝可樂邊敲鍵盤的樣子,如果聯邦的網絡技術部知道是這樣一個冬天穿著人字拖嚼戒菸糖的傢伙在自己的區域網內進出自如,肯定會氣得吐血三升。不到十分鐘a就發來了信息:【沒有,他還活著。你之前說不知道怎麼離開零,告訴你個好消息――】

  a傳給了他一則加密信息。上面提到蟲族最近的精神波非常奇怪,不少在戰場上遇見蟲子的將士稱部分蟲族出現了異況,有一名醫療員原本已經做好了殉職的準備,卻發現正在襲擊自己蟲族轉而自相殘殺。稍微一想青長夜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把零和蘭斯的說法加起來,蟲族內部的繼承到了白熱化時期,它們迫不及待尋找出下一任蟲皇。零會和其餘的蟲子爭奪帝位,在徹底選出勝利者之前零的時間其實非常緊迫。

  【唯一的麻煩是……這次你又被什麼玩意兒困住了?】

  【我猜是它們的絲,】青長夜漫不經心撥了撥冰涼的白絲:【不過這個很容易弄開。】

  當晚零第一次沒有回來,出于謹慎,青長夜沒有選擇行動,直到第二天傍晚零慢悠悠進了巢穴。他注意到對方身上有著淡淡的血腥味,實際上前些日子開始零身上一直有這種味道,只是它實在很淺、加上當時青長夜的注意力也不在這裡便自然而然忽略了。現在想來零每天見他都特意掩蓋了自己身上的傷痕,不知道是出於自尊還是不想讓他擔心。但不管怎麼樣,這兩種猜測都讓青長夜的內心忽然陷下了一塊。

  他伸出手,將時間輸送到零身上。

  察覺到他的舉動,零微愣後笑得眉眼彎彎:「媽媽的異能真好用。」

  青長夜嗯了一聲。

  「都不想離開你了。」

  「小鳥長大了不該往外飛嗎。」青長夜隨口道。

  「那我被打死了就沒人救了啊,」零的聲音放得低低的,像是玩笑、又像是懇求:「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他揉了揉零的頭,似乎也意識到青長夜不會回答這種提問,零笑笑後和他滾在了一起。早晨醒來時零又不在,強大的生物鐘使得青長夜的作息一直很規律,他環視過周圍後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了犀牛鐵匕首,這把偶然得到的匕首一直在關鍵時刻起著不小的作用,就像現在。用最堅硬的金屬去割最柔韌的絲的確有難度,但當匕刃上淬了侵蝕毒素時一切都變得非常容易。割開白絲後青長夜活動了一下手腳,他小心地出了巢穴。雖然聽上去有些羞恥,但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同零滾在一起,他里里外外都是對方的味道,一般蟲族不可能察覺到他是人類。憑藉記憶和a給他的地圖,青長夜繞了一會兒後走回了那條窄道。他低頭看了看腳下,漆黑深淵難以見底,就是在這裡蘭斯被零推了下去,他不知道更安全的路,雖然這樣的確有些冒險,但……

  青長夜手一撐從窄道跳了下去,他調動異能護住了自己的關節。和想像中不同,他感覺自己落在了什麼非常柔軟的東西上,視線適應低亮的環境後,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周圍全部是蟲族的屍體,厚重血腥味幾乎嗆人口鼻,光是呼吸青長夜便覺得自己的肺部快被那種沉重血氣燒灼起來。他剛才就是落在屍海里才沒有受傷。即使是低等蟲族擁有的外表也依然充滿魅力,這麼多白皙漂亮的屍體堆在一起仿佛詭異的油畫。青長夜不知道從哪兒下腳,屍體堆得太多、也太密了,不管走哪兒他都會踩上蟲子們的身軀。如果蘭斯躲在這下面倒的確可能躲開蟲族的追擊……青長夜有些頭疼,他得從屍體裡找人?

  不等他猶豫,異常的異能波動吸引了他的注意。青長夜神色微變,感知力告訴他就在附近有某個非常強大的存在,對方似乎正處在蛻變期,抑制不住的異能力四散開來、正向深淵之中所有的生物挑釁。奇怪的是他在附近並沒有看見一隻活的蟲族,稍微思索後青長夜走向了異變傳來的方向。踩著軟綿綿的屍體實在是很奇怪的經歷,沒走多遠,他看見了一隻渾身浴血的怪物。

  怪物的身形比他高出大半個頭,修長手臂沾滿屍血,他正抓住一隻蟲族的頭顱,在青長夜走過來時,怪物剛好將那隻奄奄一息的蟲族丟開。青長夜立即後悔自己走向了這邊,別說救蘭斯,他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這片區域都是個問題。就在青長夜想要趁對方發現前溜走時,某種冰冷銳利的視線鎖定了他的方向。

  他愣在了原地。從這個角度,青長夜可以清楚看見那隻看不清面目的怪物有著一雙祖母綠色的眼睛。

  零曾說過深淵下面住滿了低等蟲族,想要生存下來它們不得不彼此吞噬,直到吞噬了足夠多的同類、變得足夠強大,低等蟲族才有可能進化,自深淵之下爬上來。

  蘭斯他……吞噬了這裡所有的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