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娜塔莎的電話時青長夜剛好進門,他邊換鞋邊按下通訊的接聽,知道他新號的人不多,除了凱特和米勒再也沒有別人。通訊器那頭傳來女人嬌嫩的聲音,青長夜只聽第一句就知道是誰。
「哈嘍先生,您需要一些特殊服務嗎?」女人壓低嗓子:「撩人小野貓,寂寞的夜陪你度過,喵喵喵。」
「老爸別玩了。」青長夜無奈地笑笑:「你怎麼知道我通訊的?」
「找人查的啊。真的不要?如果是小夜的話可以算七折。」
「a查的?」
「……」那端沉默了片刻,娜塔莎轉移話題:「過得怎麼樣?之前怎麼找你都找不到,還是有人說在約克星上有個長得很好看的東方人,我才想到可能是你的。」
「被你男神關進了棺材,」青長夜沒怎麼猶豫:「遇見了以前那隻幻獸,他變了很多,是他把我從棺材裡放出來的。」
「sss級那個?可以可以。」
「唔。」青長夜停頓片刻,他向娜塔莎講述了a的網絡,在提到那個密碼後,娜塔莎終於嘆了口氣:「是我留的。」
「?」
「你知道聯邦一直在研究一項技術嗎?直到今天,依舊沒人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關於時間的制度,人們能通過時間轉換器獲取他人的時間、也可以用讀取器看見自己的時間,但始終沒誰能夠看見他人的時間,也就是說,聯邦永遠不知道誰是真正的貪官、誰正通過時間來逐漸集權。你被埋進棺材的150年前是這樣,150年後還是這樣。a負責的正是製造『能夠看時間的機器』,他們把這個項目稱為諸神之眼。別看他邋邋遢遢的,a是樞機會的執行官之一,我們只知道他擅長網絡,但其實他真正好的是機械學,他在聯邦的機械業有著非常高的成就,就算那些樞機卿們嫌棄他不懂規矩,他們也得因a的才華對他禮讓幾分。」
「執行官?」
「樞機會手下聚集的一群奇人異士,有殺手、刺客、操縱機甲的高手,還有a那樣的書呆子,他們只隸屬於樞機會,和聯邦沒有直接關係。」娜塔莎說:「a最開始同意你盜取王的時間,很大可能是因為王和樞機會一直是敵對關係,他們互相不認可,這樣既能測試你的能力、又能影響到王。一石二鳥。」
「測試能力?」
「……你是他的研究資料。」娜塔莎吸了口氣:「a的代號是『藍月』,執行官們全部只有代號沒有真名,你是藍月發現的第一個符合諸神之眼計劃的**素材,所以他才會一直幫助你盜竊時間。如果那150年你沒有被鎖進棺材,要麼現在正被研究,要麼進了監獄。」
「那你呢?」青長夜靜靜道:「你是怎麼發現的?你為什麼沒有被追捕?」
「喂喂喂,」娜塔莎抱怨了一句:「小夜你還是這樣啊,關鍵時刻誰都會懷疑。a雖然腦子不錯,武力值爛的一逼,打他跟打小雞崽似的,有線人告訴我執行官們正在活動,察覺到不對時我和他分開了,走前給你留了信息。」
「要不要見個面?」
「好,」娜塔莎似乎在用計算機:「什麼時候?哪裡?」
「約克,越快越好。我都有時間。」
米勒在這時從後忽然勾住青長夜的脖子,男生笑嘻嘻地湊過來:「有沒有被嚇到?」
「……」死孩子。
「咳咳,」娜塔莎咳了一聲:「那我不打擾了,後天下午約克城的中心公園,行吧?」
「好。」
「阿夜,你在說什麼?」米勒焦糖色的眼睛裡滿是好奇,他皺了一下眉頭又笑開:「對方是漂亮的女孩子嗎?」
「是,胸大腰細腿長的女瘋子。」
「約會?」
「算吧。」青長夜見男生的表情越來越苦惱,忍不住哈哈笑起來:「逗你玩的,以前的同伴,有些事情要找她問清楚。」
「我可不可以一起?後天學校正好公休。」
「可以。」青長夜像開玩笑那樣隨口道:「如果出意外,記得拉著我就跑。」
「不是同伴嗎?」
「唔。」
是同伴。
a和娜塔莎都是同伴,但那是150年前了,誰都可以變,誰也可以憑空說出各種各樣條理清晰的解釋。「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睜大眼睛看世界,這樣不僅能看見真相,還可以看清愛和死的區別,對吧?側寫員?」
……什麼?
那句突如其來的話讓青長夜愣了愣,大概又是自己過去的記憶,青長夜記下後便沒再細想。米勒問他要不要去城市中央的三角大廈,那是約克最高的建築,米勒沒事時就愛坐在上面發呆。小孩喜歡高的地方。薰風一路衝上三角大廈頂端,和米勒在一起時安全感似乎都被注入靈魂,很快太陽自雲端沉下,遠處穿越城市的河流波光粼粼。
「有件事情一直想問,」青長夜道:「你一直都這麼樂觀?我以前做的事情沒影響到你?」
「有的,最開始時很消沉,」他聽見米勒的聲音,在微渺夕陽中男孩俊美的側臉詩畫般動人:「那時候剛和你分開,覺得什麼都很糟糕。有一天晚上,我看見兩個劫匪搶劫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凱特,」米勒撓撓頭:「說真的,一開始我根本沒打算幫凱特,但她忽然對我喊了救命,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明明你嘲笑過我懦弱、也嫌我太天真,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眼前時,我真的做不到視而不見。」
青長夜張了張口。他想說他一點都不覺得米勒懦弱,也從沒有嫌棄對方天真,只是……他生活在黑暗的地方,米勒這麼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會變得越來越糟糕。青長夜最後沒說話。
帝都的春季洋溢著香草和櫻桃酒的芬芳,那味道就像天使的吻溶解在空氣里。聯邦的首都有著這顆星球上最漂亮的男孩和女孩。青長夜處理完桌上堆積的文件坐在轉椅上看窗台,愛德溫去和樞機會開會了,他知道聯邦內部實際分為兩派,樞機會想要的是傀儡皇帝,愛德溫卻在一點點從老頭子們手裡攬過實權。會議一定開得腥風血雨,果然,愛德溫回來時臉色很臭,不過在看見他後王英俊的臉上露出略顯痞氣的笑容。
「小秘書有沒有乖乖的?」
「……有的吧,」愛德溫的語氣讓他有點想打人,青長夜以目示意桌上的文件:「都處理過了,沒有特別需要你看的。開會怎麼樣?」
「老頭們想讓我以後取消秋獵,他們覺得這樣太危險了,」愛德溫用腳漫不經心勾了勾青長夜坐的轉椅:「一直待在帝都才是真的危險,就不怕哪天蟲子把他們從情婦的床上打醒嗎?」
青長夜聳了聳肩,他知道愛德溫能處理好這個。王抱怨幾句後收起了不滿的表情,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對青長夜道:「想不想去見你婆婆?」
「不是死了嗎?」
愛德溫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示意青長夜跟上自己,繞過一條又一條長廊後,他們進了皇宮深處一個小房間。裡邊只放置了一具水晶制的棺材,棺材周圍滿是應季鮮花,青長夜在其中看見了水仙和野百合,他有點想吐槽愛德溫人死了還把屍體冰封的變態習慣,對方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輕聲道。
「是她自己要求的。」愛德溫看著棺材裡的女人,她和他一樣,都有一頭太陽般耀眼的金髮,女人的頭髮很長很長,幾乎到了小腿,那麼好看的一張臉,連青長夜都有些發怔:「你媽媽好漂亮。」
「是很漂亮,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愛德溫的眼睛變得很淡,他很少在對方臉上看見這種神情,王看著他的生母,就像孩子在看一個美麗無雙的布娃娃:「在我八歲那年她受人教唆勒死了上一任聯邦王,這女人被愛情沖昏了頭,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進了監獄。樞機會的審判上我替她擔了一半責任,我被剝削了皇子的身份、和她一起流放,後來機緣巧合下進了馬德林學院。她一直很招男人喜歡、自己又沒什麼防備心,別人給她糖,她只會傻呵呵地收下。那幾年我一下課就要跑得很快很快回去,不然家裡可能會看見各種莫名其妙的男人。」
青長夜還沒來得及說話,愛德溫忽然嬉皮笑臉湊了過來。
「所以我喜歡小夜你這種又有腦子又有臉的啊,屁股還翹。」王對著棺材裡的睡美人道:「天國的媽媽,這位是您的男媳婦,如果您生氣就詐屍吧,十秒之內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如果愛德溫他媽還活著,估計能被活活氣死。
「好,我老媽同意了。」愛德溫數了十秒:「謝謝您,改天給您這裡換種花,才想起您對百合過敏。」
「……」
「我和小夜相處得很好,床上床下生活都很和諧,雖然偶爾會起點小爭執,但是在我們學會運用豬和白菜、花和花瓶、百鳥歸巢以及等等等等文明有愛的運動後,任何的小爭執都可以化為零蛋。媽媽您不用擔心,他會給我幸福的,我也會給他,」愛德溫綠色的眼睛閃了閃:「畢竟我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腎了。」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