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米勒想要幫凱特洗碗,卻被養母推出了廚房讓他多陪陪朋友,愛麗絲在客廳里跑來跑去,見青長夜環顧四周,米勒笑笑,小聲道:「愛麗絲沒有爸爸,我是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人。」
「抱歉……」
「沒什麼抱歉的。」米勒見愛麗絲將吸塵器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急忙用異能切斷了電源:「嘿愛麗絲,不能這樣做,你想變成吸塵器怪物嗎?」
「米勒!」愛麗絲哈哈大笑。
青長夜甚至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這個年紀的小孩就像天上的星星,人們難以捕捉到他們小腦袋裡的想法。直到愛麗絲圍著他轉圈,她一直在誇他好看,似乎記住了米勒說的話,她一直用酷一類的詞,你好帥啊哥哥哥哥。青長夜忍不住對她微微笑笑。
「啊!!」愛麗絲一聲能夠掀翻屋頂的尖叫,在凱特探出頭時摟住了青長夜的腰:「媽!他好酷!我以後要嫁給他!」
「愛麗絲,快放開長夜。」凱特邊笑邊搖頭,她有些歉意地看向愣住的青年:「不好意思,我和米勒平時都不怎麼管她……快放手愛麗絲!」
最終還是米勒用玩具把妹妹引到了一邊,小女孩頭上扎著一條粉色髮帶,跑起來時就像擺動翅膀的蝴蝶。米勒和凱特說了些什麼,他帶著青長夜上了樓。
米勒的房間和任何一個普通高中男生毫無差別,牆上貼有籃球明星和老電影的海報,他的課業單和一些照片也零零碎碎黏在牆上,用紅色蠟筆和膠帶連了起來。索性他的衣服沒亂扔,只在床上留了一件綠色t恤,青長夜在米勒的書桌上看見了筆記本和課本,還有一台自己做的星艦模型、一隻養殖苔蘚的培養皿。自上世紀聯邦大規模消除了這些惹人煩的蕨類植物後,這種小生命就變成了稀罕物,看來米勒的機械學和生物學都很棒。
「其實我不太好意思讓你進來。」米勒確實有一點點害羞。
「為什麼?」
「我覺得這裡太小了、也很亂。也許……好吧,反正我覺得不太對。」
「你很好。」青長夜忽然說:「我只是沒想到……」
你變得這麼好了。比我想像中最好的樣子都要好。
「我跟媽說你最近搬家、你一個人住在約客,她很高興這段時間你和我們一起住,然後,嗯。」米勒摸了摸鼻子:「她讓我監督你好好吃飯。」
「?」
「你今晚吃得很少,媽讓我問問你喜歡吃什麼。她猜你可能不愛吃胡蘿蔔?」米勒笑起來:「你喜歡什麼,阿夜?」
你喜歡什麼?
「都可以,」青長夜帶上門:「我吃胡蘿蔔。」
他的手指觸碰上男孩的臉,後者笑著後退一步:「我還沒寫作業。」
青長夜蹙眉,他居然真的因為這個理由停下了。米勒清楚那種藥劑會在對方身體裡產生多大程度的影響,即使是殘留也一樣,他伸手抱了青長夜:「不過為了你,我不介意被罰一次。」
「我可以幫你寫。」
「什麼?」
青長夜從桌上拿過筆,他俯下身翻看了一會兒男孩的筆記本:「我能模仿你的字跡。」
「好的,」男孩笑著吻了吻他的脖頸:「你幫我寫作業,我幫你……」
約克國立高中位於約克城的市中心,每天巨大的流量使得米勒上學路途無比困難,為了方便,男孩通常六點多就會起來趕地鐵。比他起得更早的是凱特,養母會在米勒起床前準備好他的早餐。青長夜睡醒時床邊的男孩已經不見蹤影,他的書包還留在書桌上。青長夜自己的衣服不能穿了,他從米勒的衣櫃裡找到了乾淨的t恤和牛仔褲,褲腳有些長,他得挽起來。下樓前他看了眼鏡子裡的身影,他知道自己這張臉長得比較嫩,要不然當初他也不能混進馬德林貴族學院充當大學生。但穿這樣的衣服鏡子裡的人影就像個子高高的少年。青長夜拉開門。
「早上好,長夜。」
「早上好,凱特夫人。」
「昨晚睡得好嗎?」青長夜應了一聲,凱特替他拉開椅子。桌上擺放著切好的煎蛋培根三明治,翠綠的蔬菜、熱氣騰騰的牛奶……青長夜看了眼牛奶,他不太喜歡喝這個。凱特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著說:「多喝牛奶才能長高,雖然長夜很高了,但再高一點女孩們會更喜歡。」
「……」其實他已經24了。凱特顯然把他看成了和米勒一樣的高中生。
青長夜慢吞吞喝著牛奶,他的舉止一直無可挑剔,黃格子桌布配上他白皙纖長的手指,凱特越看他眼睛越亮。青長夜有些不自在地打破僵局:「夫人,我看見米勒的書包放在椅子上……」
「噢!冒失鬼,」凱特說:「裡面不會還有作業和課本吧?」
「我沒動他的東西,不過應該有。」
「我一會兒要去上班,」凱特看了眼時鐘,抱歉和期待同時浮上了她的眼睛:「還有二十分鐘,從這裡到那邊打車需要十五分鐘,所以……嗯,能不能麻煩你――」
讓這樣一位女士開口說出雙方都知道的請求不太符合青長夜的教養,他微笑著點點頭:「當然可以,我吃完飯就給他送過去。」
「太感謝了!長夜身上的時間夠嗎?」
「夠的,」青長夜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夫人,這段時間我在家裡吃住――」
「中午想吃什麼?」
她打斷了他,看著那雙笑眯眯卻又堅定的眼睛,青長夜將後面的話吞進了肚子。他知道凱特不會要他的時間:「呃,胡蘿蔔?」
「好,燒一份胡蘿蔔丸子。」凱特喝了口咖啡:「長夜是東方人吧?正好我在學習做東方菜,如果太難吃也別介意啊。」
青長夜笑著答應。他現在還有五萬年,這些時間夠他在約克買下一棟帶獨立花園的別墅、同時還能雇幾個鐘點工,但他不想離開這裡。難怪米勒現在會變成這樣,他很幸運,遇見了一個非常好的家庭。
走廊上罰站的男孩將目光投向窗外。有學生在上體育課,穿著貼身運動服的女孩子奮力追逐排球。教室里的社會經濟學老師是約克國立高中最嚴肅古板的老教授之一,上他的課忘記帶課本或者作業毫無疑問會被「請」出去,何況米勒說自己家裡沒人有時間送書過來。他百無聊賴舒展了一下手腳,男孩長長的腿包裹在裁剪利落的九分褲下,低年級的姑娘看見他在門口罰站都擠在了樓梯口,他聽見她們竊竊私語交換他的名字。有誰在這時從那堆女生間走了過來,平時嘰嘰喳喳的姑娘們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靜,她們顧不上說話,只想多看一眼那個人的臉,米勒知道是誰來了,但他依舊裝作看窗下的傻樣子,直到對方拿書敲了敲他的頭。
「你的東西。」
「阿夜,」米勒眼裡毫不掩飾的驚訝和欣喜令青長夜勾勾唇:「我沒想到你會來,謝天謝地,你不知道我們社會經濟學的老師――」
「去上課吧。」青長夜輕聲,米勒接過書包跑了一步又折回來:「嘿,中午一起吃飯?」
「凱特夫人說她會做午餐。」
「沒事,我跟媽打個電話就好。而且她如果做午餐肯定是趕回來做,時間比較緊,晚上吃她做的飯?」
「……好。」
「等我下課,」米勒說:「下下兩節都是體育,我帶你看看我們學校?」
米勒本來想和青長夜單獨逛逛,事與願違,籃球隊一聽他要翹訓練陪朋友全部慫恿他把朋友拉進來看球。米勒拗不過他們,只好詢問青長夜願不願意在體育館坐一節課。他閒來無事,便答應了米勒的請求。剛進場球隊的男生們一個二個都打了雞血似的,搶球過人流暢異常、走位一個比一個風騷。如果前段時間的賽季上保持這個水平教練做夢都會笑醒。米勒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問題是……
「你們沒毛病吧,」米勒邊笑邊小聲罵:「林賽來的時候你們都沒這麼瘋,表現給誰看?」
「小米勒,」趁著場間休息,球隊的大前鋒搭在男孩的肩膀上:「你朋友真辣啊。那腰那腿那屁股……」他示意米勒看自己微汗的褲子,大前鋒一臉無恥:「我覺得我今天要出醜。」
「gay哥閉嘴。」又有男生湊過來:「難怪米勒看不上啦啦隊那幫妞兒,肯定是整日看天仙要求不知不覺提高了,我保證約克的校花們排成排都比不上他笑一下。那是你哥哥還是弟弟?你不是只有個妹妹嗎?怪不得你從不帶出來,大殺器啊。」
「你不是直的?」
「我是,直到看見他的臉,」男生怪叫一聲:「我才發現自己是顏性戀。」
「他有女朋友嗎?或者男朋友?」
「都滾開,」米勒踹了說話人一腳:「我的。」
「嗯哼,聽起來你還沒弄到手。」
男孩笑眯眯地扼殺了所有潛在的情敵:「我在追。」
球隊的男生們彼此對視,只得聳聳肩放開了他。青長夜正微笑著和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子說話,女孩已經掏出了通訊器,顯然想要和他交換。
「過去!」有人推了他一把:「告訴她天仙是米勒大爺家的。」
「不了,」米勒搖頭:「他不喜歡我干涉他。」
只有一個男生從頭到尾沒加入他們的談話,那是球隊的得分後衛,平日裡分衛和身為控衛的米勒合作最多,球隊裡他倆關係也最好,在那幫熱血沖頭的小子們擠眉弄眼誇讚米勒進退有度時,分衛輕笑說:「這是你兩年來第一次忘記帶書包。」
對上男孩笑意盈盈的焦糖色眼睛,分衛忽然有了種拆穿詭計的心虛感:「我的意思是你的記憶力很好、也很小心,難得出一次錯。」
「嗯。」
「加油。」分衛拍了拍他的肩:「他看起來……很完美。」
完美同時意味著難以攻克。米勒笑著應聲。
吃完飯時凱特確實做了和胡蘿蔔有關的菜,出乎意料,她做的是蔬菜燒麥,裡面有少量肉、許多胡蘿蔔和菜。味道很不錯,凱特甚至給他特意準備了一雙筷子。用餐過程中那位好脾氣的夫人一直夸青長夜拿筷子的姿勢很漂亮,她讓米勒跟著學,男孩在摔了三次筷子後無奈地接受所有人的嘲笑。他看見青長夜也在笑,他對著黑髮黑眼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在說你教我唄。
米勒吃完飯後上了樓,青長夜留在樓下跟凱特聊天,他幫她收了桌子。凱特不讓他洗碗、一再催促他上去和米勒玩。米勒的房間留了一道細縫、沒有鎖門,青長夜沒多想拉開了它。裡面光線很暗,只開了一盞書桌上的檯燈,從中傳來一兩聲男孩低沉的喘息。隱隱約約青長夜能看見男孩結實流利的脊背線條,修長的小臂因蓄力使得肌肉微微鼓起,他愣了愣。幻獸剔透的焦糖色眼睛扭過來直直看著他,下一個瞬間,有什麼東西噴在了堆積的紙巾上。
米勒哇哦一聲輕叫,悉悉疏疏的動靜過去,他很快穿好褲子。
「抱歉阿夜,我沒想到你剛好……上來。我去開窗子。」
「沒關係,」青長夜倚在房邊,打開窗戶後男孩的味道就散了很多,他收回了眼睛,垂著眸:「這是學校的女孩子都喜歡你的原因?」
那些紙巾都濕透了,可憐兮兮地落在地上。吃午餐時籃球隊的男生和青長夜講了不少米勒的事,他們說米勒的柜子里經常塞有情書和邀請函,有一次那些留有香水的信封都快把開櫃的男孩淹沒了。
米勒走近了他。他可以說一些流氓話,比如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阿夜。或者你明明才試過,阿夜。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伸出手。
他像是想吻他,但最終他只衝青長夜笑了一下,依舊是那種仿佛春水盈池的笑容,然後越過青年白皙的脖頸開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