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的黑暗順從的散開,喀魯斯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比純粹的白光,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圍的一切。那不是黑暗視覺帶來的灰白世界,而是如同日光照射下色彩鮮艷的光景。還不等魔裔仔細觀察周圍,一串火花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矮人的戰錘和怪物的利齒相互摩擦發出的火花,在安德烈看來,這點點的紅光和武器上沉重的擠壓感是他正在和對手較量的唯一證明。矮人在踏入黑暗後可沒有同伴的好運氣,敵人從無法穿透的帷幕後對他發起了突襲。索性亞特伍德給予的粉末似乎能讓黑暗中的怪物收到極大的痛苦,但即使如此安德烈打的也並不輕鬆。
魔裔沒有猶豫,他拔起地上的精靈長劍,三兩步衝到烈錘大公身邊,利用自身的重量和慣性揮動武器打出了兇猛的一擊!隨著劍身上淡淡的魔法光芒閃過,長劍有一半的劍身直接沒入怪物人形身體和蠕蟲形身體的接縫裡!「咔!」慘叫伴隨著膿水一起噴出。怪物的身體開始劇烈翻滾,似乎是想通過這種形式緩解疼痛。
「是你嗎山羊?」從險境中擺脫的矮人對著四周喊道,他可看不見剛才魔裔的進攻。不過想來在這片黑暗裡會來幫助自己的應該也就只有喀魯斯了。
「我說過了,別用那個稱呼叫我!」喀魯斯雙手死死的握著劍柄,這是他唯一可以傷害到怪物的手段,他說什麼也不能放手。而這麼做的代價,就是魔裔的身體也被翻滾的臃腫形體帶著倒在地上。好在常年受魔火淬鍊出的肉體不會輕易的受傷,這種碰撞對他來說還算不上什麼。
「沒問題,山羊。」得知夥伴趕來,安德烈的嘴角露出了些許笑容,他重新舉起戰錘,嘗試著向前甩了一下,結果沒有碰到任何東西。顯然怪物的位置已經在翻滾中產生了變化,而矮人卻難以辨認。
喀魯斯在掙扎中察覺到了這一點,「右前方七步!」他提示到。
「明白。」安德烈沒有問同伴為什麼可以給出精準的指示,長久戰鬥中培養出的信任讓他無條件的相信魔裔。有著腐蝕痕跡的戰錘在矮人手中輕若無物,大公將武器在頭頂轉了一圈,積攢起足夠的力量。「這一下,為了熔鐵!」高昂的戰吼帶著粉碎一切的決心,原本已經殘破腐壞的矮人銘文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如熔爐般炙熱的憤怒,它們從握柄的底部開始,一個接一個的依次亮起,當整個戰錘上所有的矮人文字全部閃爍起紅光的時候,它變的像是剛從砧板上拿起來一樣通紅!
「叮!」鍛造錘敲擊鐵器的聲音響起,清脆,短暫。可在這聲音落下之後,前所未有的熱浪從戰錘的打擊點上迸發而出,呈圓環形向外擴散!「噗哧!」大量的液體和臟器以及其它說不清楚的東西順著被戰錘擊打的位置流出來。這一擊是如此之重,就連原本翻滾著的怪物也因過度疼痛而僵在了原地停止了一切活動。
喀魯斯趕緊趁著這個機會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沒有去檢查自己在敵人身上造成了多大的傷口,因為他看到在氣喘吁吁的矮人面前,比三個成年男人腰身加起來還要粗的蠕蟲軀體被一錘砸成遍地的殘渣,斷成了兩截!
「早知道我應該讓你打它的頭的。」魔裔咂咂嘴,有些後悔的說道。他沒料到安德烈的一擊竟有如此的威力。可還不等他和安德烈調侃兩句,原本癱倒在地上的怪物主體,穆的人身在不知何時已經重新立了起來,從後方對喀魯斯發起了攻擊。
「吼!」野獸最可怕的攻擊往往是在它窮途末路時發動,儘管那朝左右兩方向開合的口器里已經溢出了些許體液,怪物的攻擊還是來的很快,而且聲勢駭人。
可,習慣了從暗中偷襲的人往往意識不到當沒有東西遮掩自己的行蹤會對自己帶來多大的影響。喀魯斯早就注意到了對手的動向,他等的就是這一刻,那張大到誇張的口器是致命的威脅,卻也將怪物柔軟的內部組織暴露在外。魔裔雙手握劍,一腳踏前,扭身的同時彎曲手臂,當怪物的利齒已經幾乎貼到了他身上的時候,喀魯斯的雙臂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伸直彈出,精靈長劍從穆的上顎刺入,從怪物的人類頭頂刺出。
「而我這一下,是因為你弄髒了我的衣服。」魔裔的半個身體探入怪物的體內,可是由褐袍主祭化身的異形已經再也不能傷害任何人了。連續兩次重擊令它徹底失去了生機。
「嘿,你能來幫我一下嗎?我好像卡在這傢伙嘴裡了!」嘗試了幾次無果之後,殺手不得不發出有些滑稽的求救聲音。
「當然,我們很樂意。」還不等喀魯斯反應,兩雙手分別握住了他的左腿和右腿,將他一下子從怪物的屍體裡弄了出來。
一屁股坐到地上,上半身滿是膿液的魔裔用手把臉上的東西抹掉,他看著眼前的精靈們。「所以,我猜那片黑暗消退了對嗎?」
「確實如此,我想是因為召喚者的死亡讓邪神的力量無法在送入這個世界。」擊敗了敵人之後,亞特伍德又變回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拄著自己的木杖,上面已經看不到任何其它植物。
「最好是這樣,要是還有不開眼的傢伙送到我面前,我一定會把它砸成爛泥。」矮人低沉的嗓音說道,安德烈走了過來,看起來並無什麼異樣。但魔裔還是敏銳的發現大公的雙手有著些許的不對勁。
「骨折了?」喀魯斯問道,考慮到剛剛驚世駭俗的一擊,這樣的結果也合情合理。安德烈沒有否認,他將雙手舉到眼前,咧嘴笑了一下,「還行,不算太糟。至少它們沒有像我的錘子那樣粉碎。」
聽到這話,殺手又看向了怪物斷成兩截的傷口,現在可以看到在那些碎肉和液體裡混雜著大量的金屬碎屑,想來如果矮人沒有撒謊,那麼那應該就是他的戰錘了。「如果我沒記錯,那把錘子是你的傳家寶。」
「它不辱使命,總好過被掛在博物館裡落灰。」安德烈笑了笑,顯然對此並沒有太多感傷,「沒什麼事比我們都活著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