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起司說的十分隨意,但是洛薩可不覺得自己的對手是可以被「多砍幾刀」就能殺死的對象。
人類的形體已經完全的從這個曾經假扮成格雷男爵的傢伙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沒有皮膚的蛇一般的形體。這個怪物的臉還勉強保持著人類的樣子,可是那張臉上的五官已經被極度拉伸過了,能看出來的只有它眼睛裡充斥著想要殺死面前渺小人類的渴望。
「諸神在上!我寧可去再跟那種巨型鼠人打一架,也不願意跟這玩意共處一室。」黑山伯爵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而這並不是因為恐懼,只是因為只有這種距離才能讓他看見這個怪物的全貌!
如蛇一般的怪形足有酒桶粗細,原本寬敞的辦公室在它碩大的身軀面前變的十分狹小。隨著這個怪物將頭探出辦公桌,它的尾巴,至少洛薩認為那是尾巴,一條被黃色筋膜包裹著的粗壯肉質觸手,狠狠的打在了右側的書架上。原本由厚實的木材精心加工成的書架受到這猛烈的一擊頃刻間支離破碎,原本放在書架上的書本和木屑一起濺的到處都是。
「可憐的凡人,你應該慶幸可以在死前見到我的樣子。要知道,我可不是那些在變異後產生的小老鼠可以比擬的。我,是比你口中的神邸更高位的存在。」蛇形的怪物用低沉的聲音對洛薩說道。它的聲音像是來自幽邃的洞窟,而且還帶著一股陰冷的惡風。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伯爵將手中的長劍橫在自己的胸前,這柄佩劍秉持著黑山伯爵的一貫風格,從劍柄到劍脊都閃動著金黃的顏色,只有劍刃處才是鋒利的鋼鐵,「雖然我經常把諸神掛在嘴邊,可是我可從來沒覺得他們有多高大。」
「是嗎,不過我確實在你的心裡找不到信仰,我只看到了憤怒和悲傷。嗯,你還是很在意自己父母的死,對嗎?」怪物將自己的臉更加靠近洛薩,但是距離仍然在伯爵的攻擊範圍之外。
「畢竟目睹雙親死在自己面前可不是什麼有趣的經歷。」洛薩小心的計算著自己和敵人間的距離,口中應付到。
「可我怎麼聽說,你是因為恰巧不在才躲過了刺殺的?」從格雷男爵身體裡鑽出來的怪物似乎並不著急和洛薩交手,它饒有興致的將頭伸到洛薩的右手邊,在半空中對他說道。
「怎麼?你這樣的怪物也喜歡聽八卦?」黑山伯爵不屑的笑了一下,雙眼緊盯著對手的頭部。
「不…可憐的洛薩,我可不是怪物。」假格雷將自己的頭部轉到洛薩的左邊,「我說過了,我,是比神邸更偉大的存在。向我傾訴你的一切,我可以給你帶來救贖。」
對於怪物的話,伯爵的回應十分簡單,他做出刺擊的架勢,手中長劍帶著金光朝著對手的頭部砍去。
「我猜格雷死之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伯爵的長劍毫無疑問的刺在了空處,而因為這次草率的攻擊,洛薩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龐大的身軀圍了起來。
「無知又蒙昧的小傢伙,你以為那個灰袍為什麼要把你留給我?他才不關心你的死活,他只是知道沒辦法從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他留下你來送死,就像其他巫師一樣,他們都是這樣的傢伙。自私,自大,目光短淺還死不承認。」用自己的身體形成了一道無法被攻破的血肉圍欄,怪物在洛薩的頭頂說道。
「但是我看到的起司可不是這樣。他從遠方而來,為了這個陌生王國里陌生的人們而戰。他,比你可靠的多。」知道防禦已是徒勞,黑山伯爵索性抬起劍尖,指向怪物的臉,用這挑釁一般的動作回答著對方的話。
「我很好奇,洛薩,是什麼支撐你說出這些話的。信任嗎?勇氣嗎?還是你那可悲的作為貴族的榮譽感?是什麼讓你無視現實而沉溺在自己臆想出來的世界裡,用你幼稚可笑的眼光去理解這個世界。」怪物的聲音里有著某種奇特的韻律,隨著黑山伯爵和它對話的時間增加,洛薩也不自覺的受到了這種影響。
在伯爵的眼前,開始出現往事的回憶,這些回憶很淡,就像是出現在現實畫面上的虛影。可是只要洛薩願意,他可以看清這些記憶的每一個細節,從父母的死,孤獨的童年,到獨身接管領地,帶領部隊為王國征戰,以及在濁流鎮見到法師。在這些回憶中,洛薩看到了更多當時被自己忽略的東西,周圍人在私下裡談論他時鄙夷的話語,貴族們利用他獲得利益的嘴臉,甚至還有起司離開房間後的冷笑。
「是你給我看這些的?」洛薩直視著怪物的雙眼,問道。
「當然不是,那些是你自己的記憶,我可不像那些魔鬼,有翻看人靈魂的習慣。我只是,讓你看到了那些你忽略了的東西。你看的騎士小說太多了,而世界,比那些小說殘酷的多。」怪物扭動著它的頭部,對伯爵說道。
「你知道在我的部隊裡,我的士兵們會怎麼評價你說的話?」洛薩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們會說,這是我聽過最響的屁!」
說罷,黑山伯爵縱身一躍,一腳蹬在面前怪物的身軀上。包裹著黏膜的軀體雖然踩起來有些粘稠,不過洛薩還是憑藉著這個踏板反向跳到了怪物身上的另一處。接著,他縱身而起,手中長劍自上而下,直刺敵人的咽喉!
可惜,怪物的反應遠比伯爵快得多,在洛薩刺出這一劍之前,怪物的尾巴已經等在了半空。這條剛剛摧毀了一整排書架的肉質觸手毫不猶豫的把倒霉的伯爵一下子打到了房間最深處的角落裡。這一擊是如此的沉重,就算洛薩身上的黃金重甲保護能力超群,可是伯爵的嘴角依然流出了鮮血,顯然是被衝擊傷到了內臟。
「唔……」洛薩捂著肋下被打到的地方,用兇狠的眼神看著怪物,他的左手在剛才的衝擊中被折斷了,那隻手上的劍也已經飛遠。
「冥頑不靈的蠢貨。你到死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知,真是可笑至極。而就算如此,你也逃不過死亡的命運不是嗎?真是愚蠢的堅持。」怪物又一次將頭部探到洛薩身邊,只不過由於伯爵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這隻怪物肆無忌憚的將臉伸到了極為靠近洛薩的地方。洛薩甚至能聞到那怪物嘴裡的異味。
陽光,從屋頂的透鏡里照到辦公桌後面的玻璃牆上,再被反射回來照亮了整個房間。這些光線打在洛薩的身上,映出金黃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