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起司不是個暴戾的人,儘管他也有憤怒或熱血上頭的時候,可他從不以殺戮為樂,以勝負為榮,因為對於施法者來說,像個俗人一樣去追求功績實在沒什麼意思。【Google搜索】
至於所謂殺戮欲的滿足就更是有些可笑了,說句誇張的話,漫長的灰袍學徒生涯早就可以抹除灰袍們的人性,儘管隨著他們成年之後的境遇,各種情感還是會逐漸恢復,但像野獸一樣放任自己被某種情緒或欲望支配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他們身上,除非那個灰袍已經走火入魔。
因此起司說要拆了水晶人,同樣也是一種測試。他想要測試的是,這些礦物施法者是否具有理解人言和情感的能力。或許有人會說這是兩種能力,語言是語言,情感是情感,通常想來,有情感的生物肯定是理解情感容易,理解語言則需要學習,沒有情感的存在則剛好相反。
這種二分法不完全錯,自然也就不完全對。語言和情感是不可二分的,非但和情感不可二分,還和邏輯,思想,世界觀等等潛藏在語言之外的東西不可二分。
語言是一種表象,構成它形成與使用背後的東西,甚至不是一個人賦予的意義,而是整個使用這一語言並用它生活交流的族群複雜且全面的表達。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常說,不進入一個語言的環境裡就不算是真正掌握了那門語言。
依據上述邏輯,能夠理解語言的存在確實不算是真的理解了完整的語言,他們只是掌握了一套名為某某語的符號,知曉這些符號的讀法和大致含義,卻不是這門語言的使用者。
故事中那些孩童或愚人都可以利用語言漏洞和簡單的雙關語戲弄的巨人、魔鬼之流就屬於這類,正因為他們沒有實際掌握人類語言,所以才會被愚弄,事後還莫名的接受了現狀。
當然,這裡面值得反駁的例外還挺多的,比如魔鬼就常常被認為是深諳人性的,這樣的存在會因為沒有情感而被排除在語言的使用者之外,或許並不準確。
對此倒是不必深究,須知人類觀測到的魔鬼本就是一個模湖的形象,每個故事裡他們的面目都不盡相同,奸詐與狡猾雖然可以作為描述,可終歸還只是勾勒出大概而已。
那麼水晶人面對灰袍法師的死亡威脅,反應如何呢?茶晶盾牌上終於如願以償的燃起了渾濁的火焰,它將盾牌朝前一橫,做出標準的防禦姿態。
在它身後,黃晶和紫晶的新一輪魔法已經開始了醞釀。對這個結果,起司是頗有幾分失望的,如果水晶法師們表露出憤怒或恐懼的反應,他還真可能讓如此有趣的造物繼續存在下去。可惜,如果只是具備施法能力和一定自動反應能力的魔像,那它們再珍貴也就只是那麼回事罷了。
「現在我是真的有點失望了。」
無形的斥力抗拒著起司的進一步接近。從魔力擾動上來看,它的源頭應該是紫晶法師,它正在使用某種類似引力的力量,更微妙的說法是,將水晶的氣場具象化,變成能對人體直接作用的力量。
據說一些特殊的個體或生物也有類似的力量,他們的精神力或大腦本身就擁有類似魔法的功能,能夠讓原本內斂且無形的意識轉化為外放而有力的精神流,即所謂的念力。
這是很難做到的法術,一個法師如果可以使用念力,那他的施法水平一定不差。可這同時也是個挺無趣的法術,因為它所包含的對現實扭曲簡單且粗暴,對灰袍們來說完全不值得浪費時間和精力研究。要對付念力,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起司伸出手,被念力阻擋在茶晶盾牌的十厘米之外,其上的火苗攀上他的手掌,隔著手套灼燒著灰袍法師。接著他將胳膊後縮,之間茶晶盾牌上的火焰像是被拉長的糖絲般隨著變形,同時因為念力的原因,橫跨在盾牌與手掌之間的火苗竟然像是凝固了一樣沒有跳動。
僅僅是隨意的一進一退之間,起司已經將原本兩個不相干,甚至相互掩護的魔法攪合在了一起。它們作為法術的單一性隨著灰袍的擾亂蕩然無存,緊接著起司用沾著火焰的手指輕輕一揮。
「轟!」渾濁的火焰頃刻擴散,一下子將三名水晶法師全部包裹了進去!那火焰以半圓形的範圍熊熊燃燒,將周圍染成了同一個顏色。而引發了火焰的人,只是默默收回手掌,看了眼略微發黑的手套。
起司究竟幹了什麼呢?說來簡單,他只是讓茶晶的燃燒魔法和紫晶的念力混合了一下,於是紫晶那猶如實質的念力就,燒起來了。
這就是念力作為法術的最大問題,因為太過強調精神力量的實質性,對方只需把念力當成是施法者身體的延申就可以了,現在這種狀況,和起司用茶晶的火去點了紫晶的袖子,其實沒什麼太大區別。
可是慘遭火焰吞沒的水晶法師顯然不會這樣認為,更糟糕的是,隨著火焰中突然爆發出一束強光,黃晶的法術徹底失控,在手中爆炸。
灰袍法師不急不緩的拿出喚龍笛,將笛子的喇叭部分貼到火焰上,然後拿出一隻空的水晶瓶按到側面的開口上。勐烈燃燒的火,立刻湧入笛子,被收納進小小的玻璃瓶,留下的是三個燒的黝黑開裂的形體。
起司聳聳肩,摘下了水晶瓶,看著其中的火焰露出略帶幾分可惜的表情。靈性和生命力通常被表述為火,所以火燒過的東西往往死氣沉沉,因為它們曾經具有的靈性,已經都被吸收到了火焰之中。
「這下,算是徹底開戰了。不管怎麼說,這三個東西應該也是他看重的助手啊。」
似乎是為了印證起司的話,黝黑的水晶人中有一個的腦袋碎裂開來,浮現出其中一小塊顏色特別的晶髓,晶髓里有一個人,或者說一張臉。
起司看著他,他也看著起司。那人想要說什麼,可晶髓被一隻手捏住,破裂。
咒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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