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鹿與神

  按理來說,驚悚這種體驗對於法師們是無緣的,恐懼和無準備都來自未知,對於知道過多的他們來說,自己感到恐懼的機會遠少於帶給別人恐懼的機會。【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若說兩個灰袍一點心季都沒有是不可能的。陌生的森林,安靜的雪地,凝視著你的鹿群,這一切都像是無形的手在嘗試撕開名為理智的薄膜,讓包裹在其中的情緒不受控制的宣洩出來,吞沒思考和意識。

  只不過作為灰袍法師,他們的理智並非薄膜可以比喻,非要說的話,起司和咒鴉對外界事物的抵抗能力早已變成了堅固的城堡,別說無形的手,就是用弩箭,用火炮,轟炸都要轟炸上一段時間。哪怕直接和邪神對話,他們的意志也不會快速崩潰。

  為什麼要突然講到邪神呢?那或許是因為起司在短暫的訝異之後迅速從鹿群的眼睛裡看到了熟悉的東西,他當下伸手攔住了想要施法的咒鴉,倒不是覺得同門解決不了眼前的場面,只是他要是用魔力視覺看到了什麼麻煩的東西,之後說不定會讓問題擴大。

  在處理不可名狀之物時有一件事格外重要,那就是偽裝。簡言之,如果你面前有一個明顯不像某個東西,卻偏偏嘗試著偽裝成那東西的存在,你最好不要直接戳穿它。在對方尚且處於偽裝中的時候,人反倒更有可能平安脫身。

  當然,做到這一點遠比說起來困難,人可以輕易欺騙他人,卻很難欺騙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身體,哪怕腦子再怎麼想,身子該抖也會抖,失禁也從不和你打招呼。

  「交給我吧,這是我的專業。」

  一般來說,這種說辭在灰袍間是行不通的。不同於尋常法師,以真理作為追求的灰袍們雖然各有精通,但都致力於用自己的知識解決和回應一切問題,故而在他們看來從沒有什麼是同門的專業能做到,自己的專業不能做到的。

  例如眠者精通夢境法術,可這不代表著咒鴉,茶梗或珠寶師不能通過夢境進行施法,或許有誰在某種情境下格外有力,但其他人也都有不錯的適應性。除了起司和他的專業。

  咒鴉和邪神是打過交道的,他原本賴以傍身的十枚魔法戒指,都間接折損在潛藏在原熔鐵城地下的邪神地穴之母,和她的邪惡卷屬手裡。

  因此咒術師很清楚起司和他研究的對象與自己的領域有多大的區別。如果說世界是一顆雞蛋,生活在雞蛋里的法師在嘗試解析雞蛋的結構,用途,產生原因和未來走向,而起司的研究則是透過雞蛋殼上的透氣孔,觀察著雞蛋之外的世界。

  這其中的差別就註定了,他們在面對某些問題時是無法共通的。

  不過眼前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大事,這群鹿確實受了邪神的影響,如果假以時日,興許會開始形體扭曲,等到下一輩小鹿出生,就會生出什麼畸形的怪物。

  而現在,它們對起司來說甚至當不上麻煩兩字,以如今灰袍的能力,就是不用禁忌之力,以知識用法術手段解決它們,整個事情也不需要一個小時。

  問題是,這些受到邪神蠱惑的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眾所周知,邪神進入這個世界,是希望得到信徒的,而鹿這一物種確實不足以擔任此職能。

  起司合攏雙眼,再次睜開時,眼中的藍色向著深邃的幽藍轉換,給人的感覺十分不詳,那顏色像是被凝視著的漆黑海面,仿佛隨時會有巨大的怪物會從水中鑽出,將人拖入深海。

  在這種視線下,起司看到了他的目標,那是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她穿著破爛的袍子,袍子的顏色怪誕而難以描述,袍子下面有若隱若現的骨骼,有趣的是,那些骨骼之間並無關聯性,讓人無法想像長袍中的骨架樣式。長袍的頂部連接著一顆慘白的頭骨,那是長有兩根怪異犄角的羊的頭骨。

  頭骨中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雨水拍打著地面和樹木的聲音,可以看到的聲音。啥時間,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場雨,一場從古至今一直在下,從未停息的雨。

  濕魂,在奔流城被當成溪流,深潭與雨的神明,她和起司打交道的時間很長,早在鼠人瘟疫時期便曾現身和派出信徒。不過那時的濕魂大體還是站在起司這邊的,她向年輕的灰袍展示了很多善意,提供了許多幫助,這些起司都記得。

  問題是,這一次這名邪神現身,又是為了什麼呢?她用自己的力量影響了這支鹿群,讓它們在這裡等待兩名灰袍法師,是有什麼目的?

  「如果你願意解開對這些可憐生物的影響,我會很高興。」

  等待邪神說明來意是不現實的,她們大部分時候其實並沒有在關注正在發生的事情。同一個邪神可以出現在同一時空下的不同地點,以尋常個體的角度來看待她們並不理智。

  因此很多邪神的行為都是無意識的,她只是在那裡,就會污染周圍的環境,製造出自己的信徒,甚至發展出一個可怖的教派。而主動去呼喚她,讓她關注此處,則是可以快速引來注意的方式,往往也是自殺的最快方式。

  「你比我想的更快到達這裡。」鹿沒法說話,嚴格來說也沒人在說話,聲音就這麼從那具羊頭骷髏里以可視化的方式飄了出來,又在被起司看到的瞬間化為了耳邊的低語。

  「你在這裡準備做什麼?」濕魂的話說明她出現在此並非偶然,這不免令人不安。當邪神找上你的時候,情況可能比死神更不可預料。

  「幫你看著這些四足動物,讓它們帶你去山外面。」雖然邪神的低語令人不適,可她說的內容卻異常客氣。

  但她越客氣,起司就越感到不安,如果濕魂要幫他,那是否說明自己去灰塔的事和她利害一致,是否說明,灰袍們的戰爭還涉及到了其它邪神?

  「為什麼?讓我行動方便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什麼好處,我只是在還人情。如果有其它問題,你可以去問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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