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蛛人因為長期和他們所飼養的大蜘蛛相伴,就像那些老獵人一樣,這種特殊的生活方式讓他們身上有很多不同於常人的特徵。而鑑別一個馴蛛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他們的手心。這是因為奧特蘭大蜘蛛需要從小馴養,馴蛛人們必須要讓蜘蛛從幼蟲時期開始就習慣自己身上的味道。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馴蛛人會讓幼蟲在自己的手上進食。
據說這種方法的由來是為了模仿蜘蛛母親背著幼蟲覓食的習性,讓幼蟲錯以為馴蛛人就是它們的母親。當然,蜘蛛畢竟不是雛鳥,它們可沒辦法將這份溫馨的記憶保留太久,再說在昆蟲類的生物中,同類相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如此一來,蜘蛛的幼蟲至少還會把馴蛛人當成是自己的同類來對待。這就有了進一步馴化它們的可能。
為了保留這種可能,馴蛛人們的手掌都被還不太能準確獵食的幼蟲們咬的千瘡百孔。甚至有的時候幼蟲毒腺發育的速度較快,馴蛛人被咬到後還會中毒。幼蟲的微量毒液當然不至於殺死馴蛛人,但是卻會對他們的雙手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他們傷口附近的皮膚會發生潰爛,即便解毒之後潰爛的皮膚也會留下醜陋的疤痕。
所以,起司才會要求看這一家人的手掌。不過考慮到對方有狗急跳牆的可能性,法師在提問之後,身體就緊繃了起來,準備應付預想當中的突然襲擊。起司的眼神在屋中的幾個人臉上來回掃視,希望能夠捕捉到每一個表情變化。不過很遺憾,法師在這一家人的臉上看到的只有疑惑。
因為洛薩的存在,雖然對起司的命令感到匪夷所思,可是那個男人還是在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之後率先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是一雙經常做粗重工作的雙手,上面遍布著老繭和不小心留下的傷痕。毫無疑問,這個男人不是法師在找的馴蛛人。
有了父親帶頭,民居中的中年女人和她的孩子們也排著隊來給起司檢查他們的雙手。法師細心的檢查著這四雙手掌,希望在上面找到一點像是被蜘蛛咬傷過的痕跡,而他的專注,也讓洛薩在內的其他人不禁產生了一種這個人是不是有某種特殊癖好的錯覺。
「怎麼樣?」在起司檢查完了最小的男孩的手掌之後,洛薩開口問道。不過其實不用法師回答,從起司兜帽下的表情來看伯爵就知道對方多半一無所獲。
起司的眼睛不自覺的眯了起來,他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法師將視線又一次從屋中的幾個人臉上掃過去,直覺告訴他,這幾個人中間一定有一個馴蛛人。可是,到底是哪一個呢?
「你們在這裡住了多久了?」法師對男主人問道。
「呃,至少也有三年了吧。我們本來是德諾領的難民,全靠國王陛下的恩賜,才能在這裡找到一份工作養活家人。」那個男人惶恐的回答道。
「德諾領三年前發生了一次很大面積的山火,很多人因此失去了家園。陛下為了讓各地領主響應號召收留難民,所以帶頭在王都為難民們創造了很多工作崗位。」知道起司對蒼獅王國的大事小情並不了解,洛薩小聲的向法師解釋道。
其實不需要洛薩的講解,起司也能看得出來男主人並沒有說謊。那麼,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嗎?可是,如果這個男人真的如他所說是三年前到此的難民,而其他人也真的是他的家人,那馴蛛人到底是如何混在這個家庭中不被發現的呢?想到這裡,法師默默開啟了另一種視角,他從魔力的角度審視著這棟小屋和其中的人們,在這個視角中,物質層面上的遮掩將變的毫無意義。
從起司的眼中看過去,房屋中的大部分東西都只有一個粗淺的單色輪廓,那是因為腐爛的木頭也好,土石搭成的建築也好,它們身上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魔力。而此時法師眼中的洛薩,則散發出強烈的紅色光芒,這是他生命里極為旺盛的證明,同時起司還注意到黑山伯爵的腦部和心臟的位置有著兩股暗金色的色彩盤踞其中,看來這位爵爺曾經受到過某種存在的祝福。這倒是個新發現。
將視線放到其他人身上,他們身上都散發出和洛薩顏色相同但是要虛弱的多的紅色光芒。其中,男主人的要強一些,女主人稍弱,孩子們根據年齡的大小依次遞減……等一下!起司通過自己的眼睛注意到了一些反常的事情,在三個孩子中,年紀排行第二的那個女孩身上的紅色光芒並不是常人的顏色。
一般人的生氣是一種很溫暖的紅色,看了就會讓人覺得舒服,但是這個女孩身上的光芒雖然乍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是其中卻夾雜著一些暗紅色的東西。這些東西被外層的紅光所遮掩,如果不是仔細去看的話,就這麼忽略過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法師的知識儲備中,會產生這種情況的情景並不算多,而他也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正在面對的是怎樣一種情況。
而除了有異常的女孩之外,起司還發現了這個房子裡的另外一些小秘密,這讓法師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間房子有沒有地窖?」外表看上去剛才還在低頭沉思的法師突然問道。
「有的,據說是這棟房子的原主人修建的。只不過我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儲藏,所以雖然搬來了三年,可是除了一開始下去檢查過一次後就再也沒動過。」男主人說道。
「打開我看一下。」起司命令道,同時歪了歪頭。洛薩看懂了法師的暗示,他有意無意的走到了其他幾個人和男主人之間,將他們和帶著法師去打開地窖的男主人分隔開來。
「是,大人。」男主人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黑山伯爵的動作,他帶著起司來到屋子的一角,費力的搬開一缸裝滿了醃菜的陶製大瓮。在原本大瓮下面的地板上,一塊木板蓋住了通往地窖的通道。
「大人,要下去嗎?」取過掛在牆上好幾年都沒有用過的火把並將其點燃,男主人對起司說道。
「不必了,你說下面並沒有東西,對吧?」起司回答道。同時自然的拿過男主人手中的火把。法師眼角的餘光在說話的同時瞟了一眼被洛薩擋在一邊的某個人。
「是的,大人。」男主人被起司的舉動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從這個灰袍人進門開始好像就在做一些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不過看起來哪怕是那位穿著金色鎧甲的大人都好像受命於此人,男主人也不敢對起司的舉動說什麼。
「很好,那麼我這麼做對你來說應該也沒什麼影響。」起司說著,將手中的火法順著地窖的洞口扔了下去。雖然在場的大部分人沒有看清,可是洛薩卻清楚的看到,在火把進入洞口之前,那上面的火焰儼然已經從正常的紅色火苗變成了綠色。
說也奇怪,被男主人篤定沒有任何東西的地窖,即便火把扔進去按理說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甚至火把多半會在封閉的環境中自己熄滅。可是,隨著起司將火把扔進地窖,一股綠色的火苗卻以一種極為強烈的勢頭從地窖的出口中湧出,索性這火勢只有一瞬間。在一陣「噼里啪啦」,像是某種甲殼被燒裂的聲音中,那股綠火又像它出現時那樣突然的消失。只留下小屋裡升溫了一些的空氣還在證明剛才發生的並不是幻覺。
在民居中的人都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感到驚訝的時候,法師轉過頭,將身體對著女主人和三個孩子的方向。笑著說道。
「好了,你的蜘蛛已經被燒死了。你是打算乖乖跟我們走,還是讓你身邊這位爵爺把你捆好了扔下去陪你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