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離家的公主

  赫迪雅是個怪異的孩子,她的神態動作都給人一種流暢的感覺,這說明她並不是在偽裝,或者說,她已經那套自小就被教授的言行方式容納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可在和她的交談中,起司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另一面,那是作為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的,充滿好奇,懵懂又帶著幾分極端的言語邏輯。而當這兩種形式邏輯在一個孩子身上形成雜糅的時候,就連灰袍也得承認他從來沒見過,也沒想到過會遇到這樣的孩子。

  她並非天真的惹人憐愛,亦不是事故的讓人心疼,她給人的感覺很微妙。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赫迪雅在語言和思維能力上遠比同年齡的孩子優秀,她和起司交流起來異常順暢。雖然這裡面有灰袍特意避開了晦澀或可能引發歧義詞彙的原因,但以她和尤尼仿佛的年齡來說仍然非常了不起。

  更別說她還是才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同時得知自己的臉上可能會有三道永遠無法消失的醜陋傷疤。

  通過對話,幾人逐漸對這孩子有了更多的了解。首先是赫迪雅的身份,被稱為殿下,可見其出身顯赫,據女孩自己說,她算是一個邊陲之國的十三公主。

  她的父親是國王,一個活力異常充沛的國王,從法律上的王后到見得光和見不得光的情人共為他誕下了不下二十個子女,而且這個數字恐怕還在逐漸增長中。

  赫迪雅是幸運的,因為她的生母是見得光的情人中的一位,本身具有女爵的封號,所以沒什麼人會特別加害她。但她也是不幸的,因為她從小就展露出了魔法的天賦。

  「我的父親秘密僱傭了一位法師來保護我和我母親。在我的人生過程中,那位法師也充當了我實質上的父親。」

  赫迪雅沒有說透,但這個實質上恐怕具有著某種雙關含義,女孩總是比男孩更早注意到一些事情,因此她早就明白自己的母親和那位法師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他早年間曾經在萬法之城受訓過一段時間,但是沒有拿到徽記就離開了。這件事他一直引以為憾,所以當我十歲的時候,他就建議母親將我送到這裡來學習。」

  女孩在陳述這些的時候,表情很肅穆,帶著幾分淡淡的悲傷。這同樣是可以做兩種解答的話語,她是真的出於對魔法的喜愛和天賦被推舉到這裡學習的嗎?還是說那只是那名法師將礙事的小丫頭推離自己母親的藉口?而在這之中,她的母親又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這些,起司他們都不得而知。

  「你現在能嘗試著展示一下魔力嗎?不用使用法術,把魔力凝聚在眼睛就好。」起司突然開口問了一個似乎和目前的話題無關的問題。

  「您是想要測試我嗎?」赫迪雅愣了一下,然後露出笑容反問道。

  她謹慎的天性讓她知道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做。對一群看起來負責的人說出模稜兩可的身世來拉進關係,這當然沒問題。畢竟她沒說出那所謂的邊陲之國是哪裡,她的母親又是誰。

  但展示自己在這座城市裡賴以存身的東西,魔力,這就不太明智了。

  「放心,我不屬於這座城市,也沒義務向他們報告一位學徒後補的潛力。只是好奇而已,無論你有什麼樣的打算,都不會有所影響。相反,我可能還能給你些額外的補償。用這裡的話來說,我是織法者,編制法咒之人,你覺得我的學徒在這個年紀就掌握了完美的變身術?那是因為那條變身術是為他量身訂製的,別人根本用不了。我可以為他這麼做,也可以為你這麼做。對我來說,它並不困難。」

  換做這座城市裡其他的絕大多數法師,他們在聽到起司開出的條件後恐怕都會爭先恐後的向灰袍展示出自己的一切。原因很簡單,從知識到實踐之間是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的,法師們想要創造出一條真正符合他們需求的咒語,所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根本無法量化。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只能學習前人留下的法術,不管它合不合適,條件又有多麼苛刻。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說可以替你完成這個過程,那恐怕沒有人會拒絕。畢竟人的精力有限,研究和法咒的開發也往往並非是順帶關係。

  然而赫迪雅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她猶豫了幾秒,露出掙扎的表情,最後搖搖頭,「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我,我不希望知道它。」

  起司沒有生氣,他大概能猜到這個姑娘在擔心什麼。她害怕未來的生活突然變的清晰,清晰的再也沒有逃跑的模糊餘地。

  這種態度如果出現在一個成年人身上,灰袍可能會感到不爽,但對於一個十歲就被迫離家的孩子,他沒什麼好苛責的。不過,既然如此,他暫時也沒什麼可以做的了。

  「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回心轉意,我仍然會履行這個承諾。現在,既然你看起來沒事,那請允許我暫時告退,還有些其它的事務需要我處理。」

  灰袍說著準備離開,可是轉念一想,轉頭看向房間裡的同伴,「七,你和凱拉斯留下,等尤尼醒過來。我和阿塔去那個商店打聽。」

  聽聞此言,凱拉斯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他也很快理解了為何起司會做出這種安排。面對買賣妖精的行為,他絕不可能抑制住自己的憤怒,因此如果貓妖精和灰袍同去,最後事情很可能會演變成逼問或鬧劇。

  他們的目的是進入圖書館二層,為此,其它的需求都要被暫時壓制。起司正是因此才會要凱拉斯留下,而帶著同樣具有妖精的感知力,可憤怒沒有那麼強烈的阿塔前去。

  畢竟女劍士只是半妖精,而且她對妖精的整個族群也還沒完全認同。

  「切,知道了。你保護好塔蘭,別讓她看到太可怖的東西。」貓妖精靠在窗沿上,雙手抱胸低頭說道。他的話內容和語氣完全不符,引得在場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笑什麼笑?快去快回!」

  「那麼,請允許我把這幾位朋友留下來陪你解悶,別看他們這樣,其實每位的見識都不在我之下。相信他們能給你講些有趣的故事。」

  起司向赫迪雅微微點頭,阿塔也微笑著向女孩擺了擺手,兩人隨後就離開了房間。

  「那個…」在灰袍他們離開後,赫迪雅有些瑟縮的向劍七搭話。在尋劍者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後她才繼續說道。

  「我能摸摸那隻貓嗎?」

  「小丫頭,雖然你很可憐,而且也確實是起司的這個笨徒弟的不對。但是我還是要說,我,不是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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