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力行社的北平行動隊隊長,楊崇光最近有點鬱悶:昨天陰溝里翻了船,打聽到有人想對日本人下手,本來想截個胡,沒成想策反的愣頭青被人家發現了……
按照常理,對方應該會滅愣頭青的口,雖然對自己的身手還算滿意,可楊崇光還是有一些擔心:已經被策反的愣頭青,只是知道小隊的人員數量,對於小隊裡的其他人,都一無所知;而對方的武器,都不是便宜貨,就連愣頭青手裡的日本步槍,用的都是關東軍都還沒裝備的尖頭彈……
不過,楊崇光等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等到對方的報復。
就在楊崇光以為對方會息事寧人的時候,愣頭青找上了門,手裡拿著一個紙條。
「西曆五月二十日下午,西山貢梨園,恭候力行楊隊長大駕。」
看著字條,楊崇光總算是明白:對方為什麼拖這麼久才找上門了。
哈著腰的愣頭青小心翼翼地盯著楊崇光:「隊長,咱們……」
「那我就去會一會這夥人。」
楊崇光嘆了口氣: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以前遇到過的最難纏的紅黨,頂多也就是把叛徒殺掉完事……
現在有人竟明目張胆地挑釁力行社,楊崇光不知道對方是有這個實力,還是……
「你先回去吧。」
楊崇光朝愣頭青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等愣頭青離開了,楊崇光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桌面上日曆牌上大大的數字「19」,開始考慮對策……
楊崇光一宿沒睡,也沒有想出什麼好的對策來。
雖然已經到北平一年多了,可手底下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沒有幾個;要不然,他也不會飢不擇食,找到了在西城地面上人緣極差的愣頭青。
「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楊崇光嘆了口氣,可並沒有感到絕望,因為他心裡還殘存著一絲僥倖:對方不是紅黨……
楊崇光見到帶著面具的劉玄恭時,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見許勝朝自己使眼色,老槍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著愣頭青:「愣頭青,當初你在街上讓人打個半死,是老子把你救下來的,入行的時候,老子也跟你明說了,怕死可以退出。而且我們老大,待你不薄吧?」
說著,老槍瞥了一眼楊崇光,狠狠地瞪了愣頭青一眼:「可是,干咱們這一行的,有個禁忌,你知道是什麼嗎?」
「這位兄台,」楊崇光一拱手,「同是抗日隊伍,能不能網開一面?」
老槍沒好氣地瞪了楊崇光一眼:「你們是抗日的隊伍嗎?你們要是抗日,老子全家十幾口,怎麼還能沒了?」
「那這麼說,就是沒的談了?」楊崇光自信滿滿地看了看對面的三個人,然後轉頭看了下身後的一小隊人馬。
一直盯著楊崇光的老槍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是哪裡來的勇氣,老子殺日本鬼子的時候,你還在撒尿和泥巴呢!」
說著,老槍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愣頭青:「你是自己了斷,還是我幫你?」
愣頭青不敢跟老槍對視,回頭看了楊崇光一眼,見楊崇光點頭,膽子也硬了起來,上前一步:「老槍,咱們非得魚死網破嗎?」
老槍沒輕蔑地笑了笑:「魚死網破?你們也太高看自己了!」
說完,老槍朝上一舉手,比劃了一個手槍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愣頭青的腿……
「砰!」
楊崇光跟背後的小隊聽見槍聲迅速地臥倒……
「啊……」
愣頭青抱著被打斷的雙腿哀嚎了起來……
看見愣頭青的慘像,老槍搖了搖頭,迅速地退回許勝的身後。
劉玄恭看了看對面正拿著鏡面匣子瞄著自己的力行社的「精英」,笑了笑。
「黃埔十九期的高才,楊崇光上尉,你好歹也是做情報工作的,這樣的二五仔,你也敢用?」
劉玄恭拿刀鞘挑了挑愣頭青的腦袋:「你這貨也是,吞了老子那麼多金條,還不滿足。你也不想想,三民政府現在就要窮掉褲子了,那還有閒錢讓你拿?」
「錚」地一聲輕響過後,一直盯著愣頭青的楊崇光,顧不得一身的血漬,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長」在刀面上的腦袋:剛才他就沒看清楚對方是怎麼出刀的……
劉玄恭一甩,愣頭青的人頭咕嚕咕嚕地滾到楊崇光的跟前。
楊崇光苦笑著看了看帶著面具的劉玄恭:「我們認栽!」
「請自便!」
看著楊崇光領著他自己的人,邊警戒邊退,慢慢地出了視線,劉玄恭揮了揮手,將小隊裡的所有人召集起來……
老槍看著地上身首分離的愣頭青,詢問似地看了看許勝。
劉玄恭嘆了口氣:「找個地方給葬了吧,雖然吃裡扒外,可畢竟還沒有出賣咱們。」
老槍找了四個人,挖坑,將湊齊了屍首的愣頭青給下了葬。
「都坐下吧!」見大家都盯著自己,劉玄恭一屁股坐到地上,笑著道,「還愣著幹嘛?」
「愣頭青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咱們幹的是什麼活,咱們自己心裡也都有數。」
劉玄恭環顧了一下四周,接著說道:「不是咱們不能網開一面,可三民黨的做派,實在是難以讓人恭維。東北、華北是個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投靠了他們,說不上哪天,他們就會把咱們賣給日本人。」
所有人都點頭表示贊同,更何況還有個現成的例證:逃跑的時候,力行社的人竟然不顧愣頭青的屍首……
「其實,也不是不允許大家退出,」劉玄恭笑了笑,「咱們也說過,好歹是過命的交情,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兄弟能過上好日子,而且,只要保證不向外透露兄弟們的情報,加入其他情報組織,我也沒阻止過吧?」
老槍點點頭看了看小隊裡正在互相使眼色的其他人:作為小隊的實際指揮者,自己已經送走了好幾個交情不錯的兄弟了,而且他們現在在紅黨裡面混得還不錯……
「現在呢,有這麼一個事兒,」劉玄恭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老槍,「我接著這麼一份委託,要送一個美國記者去延州,現在呢,要是誰想洗手不幹了,你可以借著這次機會,帶著全家往西去……」
一聽劉玄恭說的委託,小隊伍里,有幾個有家有口的隊員有些意動:畢竟日本人連熱河都占了,肯定會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