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璟眸光輕垂,看不清他斂在眼底的思緒,半晌,他緩緩抬手覆上銀色面具上,眼底划過一抹黯色,卻又很快被冰冷所替代,快到讓沐清歌懷疑是否是她看錯了。
就在沐清歌以為夏侯璟會將面具取下來的時候,夏侯璟眸中散發出一抹冰寒殺意,唇畔勾起冰冷的弧度,「你可知,還沒有人能夠摘下本王的面具。」
「為什麼?」
「因為,那些人都死了。」
「啪——」沐清歌手中的巾帕驀地掉落在浴桶中,激起一片水花。
她頓時覺得面前一寒,她摘了夏侯璟的面具,他不會要她的命吧!
「我……」
「怎麼,怕了?」夏侯璟勾唇,他突然覺得,這樣嚇唬她,也是趣事。
「還好,就是心臟有些受不了。」夏侯璟時不時就會給她來個威脅,她的小心臟真的受不住啊!
沐清歌抿了抿唇,「王爺,我能做個例外麼?」
「你的理由?」
沐清歌一邊警惕萬分的和夏侯璟進行談判,一邊朝浴桶內加著藥材。
「我能救王爺,所以,我不能死。」沐清歌將手中的藥包放入浴桶,然後慢慢的揉著。
「你有辦法解了本王的寒毒?」夏侯璟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沐清歌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可是並不代表以後沒有。」
「呵,沒有足夠的籌碼就敢和本王談判,膽子不小。」
「王爺,想要我死很容易,可是你若是再想要一個我這樣的王妃只怕就不容易了。」
夏侯璟聞言,眸光輕斂,「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不敢,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沐清歌給夏侯璟淋著水道,「王爺想必清楚,如果我死了,下一次皇上給你賜的王妃麼,一定不會比我更好。」
她說的是事實,只怕下一次皇帝丟給夏侯璟的王妃比草包還要草包!
「倒也不傻。」夏侯璟淡道,這個沐清歌看著軟綿,卻像個野貓,不經意間就會撓他一下。
夏侯璟眼中的殺意褪去,沐清歌輕輕鬆了口氣,這個男人,就這樣喜歡嚇唬她麼?
她膽小,不禁嚇!
水汽氤氳中,朦朧綽綽,沐清歌為夏侯璟鞠水的畫面和諧而美好。
然而,只有沐清歌知道,剛才她和夏侯璟之間是怎樣的步步驚心!
看著夏侯璟臉上的銀色面具,沐清歌的職業病忍不住又犯了,「王爺,其實,你臉上的那道疤是可以除去的。」
「加水。」夏侯璟輕輕吐出兩個字,淡淡的語氣中透著冷澀。
面具是他的禁忌,就連祺陵和夏里一向都是避而不提,恐怕也只有這個不怕死的女人再三觸犯他的底線。
好吧,是她多管閒事,沐清歌抿唇,然後去給夏侯璟加熱水。
一個藥浴,就泡了將近一個時辰。
夏侯璟穿好衣服後便去了寢殿,沐清歌這才吩咐冰畫、冰音為她打水沐浴。
沐浴完畢,沐清歌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走過去給夏侯璟把了把脈,淡淡點頭,「雖然有金針在你體內,最好還是要施針,減輕寒毒侵蝕體內的器官。這樣吧,明日我給你施針,王爺以為如何?」
雖然夏侯璟泡了一個時辰的藥浴,可是他的手依舊寒涼如冰。
「好。」夏侯璟微微點頭,自從她將金針埋入他的體內,他這幾日就不怎麼咳嗽了。
「那王爺好好休息。」沐清歌說完,就準備回她的小床。
就在她將要抽手離開的離開,夏侯璟打量著她,驀然開口,「你的醫術師從何處?」
沐清歌微微一滯,然後唇畔綻開一抹淺笑,「王爺,我外公去世之後,沐太尉就將我丟到了妙安堂兩年,我在那裡遇到過一位神醫,曾跟著她學了兩年醫術。」
沐清歌早就料到了夏侯璟會這樣問她,這一番說辭是早已打好的草稿。
「王妃倒是聰慧過人。」
僅用兩年的時間就學到了這個水平,不是一般人就可以做得到的。
「多謝王爺誇獎。」沐清歌到不介意和夏侯璟到太極。
「王妃若是早點暴露自己的實力,也不至於在沐府過麼那麼淒涼了。」
「英才多早逝,我覺得多虧了草包之名,我才能在沐府平安長大。」沐清歌這也算是為她的草包之名作了解釋。
隨即,她溫溫一笑,「王爺,不早了,早點睡。」
沐清歌說完,便緩步走向她的小床,就在她即將繞過屏風的時候,夏侯璟的聲音卻傳了過來,「睡前,將頭髮擦乾。」
沐清歌兩頰上有兩抹沐浴後的緋紅,肌膚如玉,在燭光下透著淡淡的光澤。
夏侯璟淡淡的瞧著沐清歌,不知為何,他聽到她那句「早點睡」,心中驀地一軟。
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他睡前送上一句關切,儘管他知道沐清歌那個女人話里根本沒有關心的意思。
沐清歌看了夏侯璟一眼,黛眉輕挽,難不成夏侯璟這是在關心她?
前一刻還要威脅她的性命,下一瞬就送來關心?
這轉變,也太大了!
沐清歌心中微微掠過驚訝,她可不知道夏侯璟這樣的男人還會關心人。
「本王的話可聽見了?」
「是,我知道了,多謝王爺關心。」沐清歌道了謝,徑直繞過了屏風,取過帕子開始擦頭髮,直到頭髮擦乾了才躺了下來。
第二日,她醒來的時候,夏侯璟早已離開了芙蓉苑,她用過午膳,提著小布包去了夏侯璟的書房。
果然,夏侯璟在這裡,他見到她過來,放下了手中的書,眸光淡淡掠過了她的小布包。
「王爺,我來施針。」
沐清歌的話音剛落,夏里就進了書房,向夏侯璟行禮道:「王爺,宮裡來人了,是皇后身邊的黎嬤嬤,來找王妃。」
「等著。」夏侯璟輕啟薄唇,淡淡道。
沐清歌心中再次驚嘆,夏侯璟這個男人還不是一般的拽,就是皇后也絲毫不放在眼中。
對於黎嬤嬤過來,沐清歌心中大致也能明白她來所為何事。算算時間,長樂估計也該出現症狀了。
「是。」夏里緩步退了出去。
「這就是你說的她求你?」夏侯璟淡淡瞥了沐清歌一眼,開始褪去上衣。
「是。」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夏侯璟的上身了,但是看到那健碩的胸膛,沐清歌還是忍不住臉色微微有些發燙。
這個病秧子,雖然瘦削,可是身材卻很有料。
沐清歌從小布包取出銀針擺好,還沒有下針,就聽到夏侯璟淡道:「長樂刁蠻,給她點教訓便好。」
「王爺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沐清歌說著落了針。
雖然長樂的招數都是些小把戲,可是長樂每次一見到她就想讓她出醜,一副容不下她的樣子,也挺讓人心煩。
她是想通過這件事,讓長樂長點教訓,不要再來招惹她。
沐清歌本不想接觸夏侯璟的皮膚,然而穴道太密,有些穴道又太偏,不好落針,沐清歌無奈,只得一手按著穴道,一手施針。
對沐清歌來說是煎熬,而對夏侯璟而言,便是舒服。
沐清歌的指尖按著穴道,滑膩而溫柔的觸感,令夏侯璟全身舒緩了下來,微微閉上了眼睛。
施針完畢,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沐清歌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她的小布包,夏侯璟看著她就展開了雙臂,「給本王更衣。」
沐清歌不情願的皺了皺眉,仿若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收拾著她的小布包,難道他自己就不會穿麼。
讓她伺候他藥浴,她還可以理解,畢竟她開的藥方很複雜,一般人很難記住放藥的順序,可是這更衣……
「不要讓本王說第二遍。」
沐清歌依舊假裝聽不見,提著小布包就打算往外走,然而她的後脊卻驀地一寒,夏侯璟的長袍卻翩然落在了她的懷中。
「還不趕緊過來!」
沐清歌表示不願,將夏侯璟的衣服往他面前一推,「你自己不會穿麼。」
給夏侯璟施了針,沐清歌有些累,一想到一會還要去應付黎嬤嬤,就更加心累,根本不想伺候夏侯璟更衣。
夏侯璟看著沐清歌輕蹙的黛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難得沒有寒意凜然,「聽話,一會本王陪你出去。」
沐清歌不可置信的看向夏侯璟,她沒聽錯吧,夏侯璟竟然會管她的事情。
有夏侯璟在,最好不過,起碼在氣勢上就勝了一籌,不必擔心黎嬤嬤會有意刁難。
她激動地同時,根本就沒注意到,夏侯璟今日難得語氣平和,完全沒用往常的冷冽。
「好!」
見沐清歌答應的這麼利索,夏侯璟眸光深深,這個女人,還真是無利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