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太后聞言，驀地抬眸，看著面前靜若止水的女子，心頭一顫。

  她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心狠。

  怪不得皇帝三番五次請求她留下，都不曾見她見過她點頭。

  「原來姬姑娘是個如此通透的妙人，倒是哀家思慮不當了。」

  「太后娘娘，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民女便告辭了。」

  姬瑤起身，對著寧太后略一行禮，然後抬腳走出殿去。

  「送送姬瑤姑娘。」

  寧太后看著姬瑤清冷的背影，眸光微斂。

  今日一見才發現，這個女子心性極為堅韌，不是一般的世家女子可比。

  然而，這一身的雍容氣質，卻非一般世家女子可比。

  尤其是她骨子裡的倔強、固執，倒是和她年強的時候頗為相似。

  淡淡搖頭，重新閉上眼睛，捻動了手中的佛珠。

  姬瑤回到寢殿之後，駐足在香爐前發呆，看著裊裊升起的沉香，她的心十分平靜。

  總是要離開的不是麼？

  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剛打算進去收拾衣物，外面就傳來了宮人急切的聲音。

  「主子，主子，甘泉宮來人了，說是皇上不在，太子殿下睡醒了哭鬧不止，正找您呢。」

  姬瑤聞言，心中一刺，手下的動作一頓，立即抬腳奔向甘泉宮。

  「嗚嗚……我要父皇，我要娘親……」

  鳳煜哭得滿臉是淚，乳母將他抱在懷中，可是卻無濟於事，小傢伙一個勁的將乳母往外推。

  「太好了，主子來了！」

  乳母聽到這句話，提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奴婢給主子請安。」

  「起來吧，將太子給我吧。」

  姬瑤直接走過去，一把將鳳煜抱在了懷中。

  看著他滿是淚水的小臉，哭紅的雙眼，她的心裡又酸又澀。

  原本堅硬的心，在這一刻頓時柔軟了下來。

  她怎麼捨得她的小煜兒。

  自從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她都沒怎麼陪過他。

  心裡痛得厲害，輕輕的拍著鳳煜，接過乳母遞來的帕子給他擦了擦淚水。

  「娘親……」

  鳳煜小聲的抽泣著，小手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指，生怕她離開一般。

  「煜兒乖，娘不會離開的。」

  姬瑤輕柔的哄著，她怎麼不希望煜兒喊她娘？

  只是，段祺陵在的時候，她不敢，害怕被他發現端倪。

  「娘，找父皇。」

  鳳煜說著揚著小臉看向姬瑤，眼裡有些渴望。

  「好，我們去找父皇。」

  姬瑤將鳳煜放下，拉著他的小手，帶著他一起往外走。

  自從小煜兒生病以來，似乎特別的喜歡粘著大人，只要他醒來，看不到人就會哭鬧，沒有一點安全感。

  握著他重新胖起來的肉呼呼的小手，姬瑤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淺笑。

  剛剛走出殿門，就看到一襲紅衣的段祺陵朝這邊走來。

  他看著殿門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心底驀地湧上來一抹柔軟。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生活，在他歸家的時候，能夠有他們等著他。

  眼底噙了絲笑意，兩步走過去，一把將小煜兒抱了起來。

  「今日煜兒是不是不乖了？」

  「我要父皇。」

  鳳煜在他懷中蹭了蹭，段祺陵直接頷首，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

  「走，我們回去。」

  段祺陵一手抱著鳳煜，一手自然的攬住了姬瑤的腰肢。

  在後面看上去，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姬瑤感受著他的大手，心底一顫，緩緩浮出一抹貪戀。

  她捨不得他，尤其是恢復記憶，失而復得，更加捨不得。

  兩個人陪著鳳煜完了片刻，便到了晚膳的時間。

  用膳時，段祺陵一直在布菜，而姬瑤則十分沉靜，安靜的扒著碗裡的飯，靜靜無言。

  終於，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眸看向對面的段祺陵，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阿瑤，你怎麼了？」

  咬了咬唇，開口道：「明日，我要離開。」

  姬瑤說得艱難，她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有勇氣面對他說出離別。

  對面的段祺陵聞言，手中的銀筷應聲而落。

  「為什麼？」他的眉頭一點點蹙起。

  這幾日，她不是和他們在一起相處的好好的了麼，他差點以為他們就是一家三口，而他是最幸福的人。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給了他重重一擊？

  「沒有為什麼，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段祺陵走過去，看著姬瑤，眸光微縮。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恢復了記憶？」

  姬瑤聞言，眸光一顫，垂眸但淡淡搖頭，「沒有。」

  「真的？」

  段祺陵緩緩俯下身子，雙手鉗住她的肩膀。

  「你看著我的眼睛，你真的沒有恢復記憶？」

  姬瑤赫然抬眸，對上那雙嫵媚的眸子，搖頭，「沒有。」

  「好，你沒有恢復記憶，我就陪你恢復記憶，反正，無論如何，這一次我都不會放手。」

  姬瑤沒有說話，直接從懷中取出婚書，遞給段祺陵。

  「放手吧，我要回北齊成婚了。」

  段祺陵聞言，眼底灰敗，顫著手接過大紅的婚書，看也未看，直接撕得粉碎。

  「阿瑤，我不管什麼婚書，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永遠都是！」

  段祺陵有些歇斯底里，仿佛要將這壓抑許多的情緒釋放出來一般。

  「你——」

  姬瑤看著落了一地碎屑的紙片，眸光一顫。

  「別逼我不告而別。」

  以前，她一次次選擇不告而別，就是害怕他會這樣。

  沒想到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告別，卻還是這般。

  「阿瑤，這是你在逼我，逼我鎖住你，困住你。」

  段祺陵心中抽痛，看著面前的女人，沒有了一點辦法。

  「告辭。」

  姬瑤咬了咬牙，驀地起身，正準備抬腳走開時，手腕被人狠狠抓住。

  下一瞬，一道巨大的力道順著她的手腕襲來，她一個踉蹌，後背直接抵在了牆上。

  緊接著，是他帶著暖意的吻貼了過來，不同於以往的細膩溫柔，這一次的他有些粗.暴。

  逼著她去接納他的氣息，感受他的怒色。

  唇齒相纏，道不清的纏綿悱惻，說不盡的情殤透骨。

  「夠了！」

  姬瑤一把推開段祺陵，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看著他臉上鮮紅的五指印，她的手指顫的厲害。

  一時間，大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宮人都膽戰心驚的垂下了頭，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也給捂上。

  「阿瑤，對不起，我……」

  段祺陵的眼底有一抹痛色，抬手想要去挽留，然而他的大手卻只穿過了姬瑤的飄揚的青絲。

  姬瑤很快的從殿內逃離，此時的她，根本無法去面對段祺陵。

  她的心痛得厲害，手也顫得厲害，眼底緩緩湧出了一抹潮濕。

  「如果你真的想走，能不能等到煜兒病好之後？」

  段祺陵看著姬瑤決絕的背影，心底苦澀難耐。

  姬瑤聞言，腳步一滯，然後大步離開了甘泉宮。

  ……

  帝都城外。

  兩天後，又死了不少人，然而吃了青霜的藥的人，卻個個毫髮無損。

  這藥，的確能夠減輕症狀。

  這兩日來，又有不少人在死亡面前選擇了青霜，向她求藥。

  青霜滿意的看著跪在她面前的疫民，嘴角勾起譏諷的笑意。

  她倒要看看慕容婧還能拖多久，如今她已經是勝券在握了！

  「開城門！」

  隨著一聲洪亮的聲音，她頓時朝城門處看去。

  難不成，慕容婧來了？

  片刻，在她的注視下，一襲青衣的青霜騎馬而來，行至她的面前，直接翻身下馬。

  青顏對著青霜鞠躬道：「師父。」

  「起來吧，怎麼，婧小姐知道本尊來了，不敢現身了？」

  青顏畢恭畢敬，「回師父，婧兒她病了，她的身體向來不好，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是麼？」

  青霜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壓低聲音道：「她一心想要將本尊釣出來，如今本尊來了，她莫不是害怕自己妖女的身份被捅出來？」

  「師父，婧兒是我藥王谷的女兒，可不是什麼所謂的妖女。」

  「顏兒，只怕你還不知道吧，婧小姐可是異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