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是青姑姑和淳于奚等人回藥王谷的日子。
夏侯璟和沐清歌在重華門前為他們送行。
原本已經漸暖的天氣,如今又突然冷了下來。
寒風凜冽,沐清歌被身上厚厚的披風裹得透不過氣來。
「婧兒,今日天冷,回去吧。」
青顏看著沐清歌說道,只有她知道她的身體有多糟糕。
「小丫頭,保重。」
淳于奚眸光斂了斂,對沐清歌拱手告別。
沐清歌看著馬車緩緩走遠,長長的吐了口氣。
希望,她們下次還能再見。
剛剛送走了青姑姑,就傳來了鳳嫿兒遠嫁北齊的消息。
夏侯璟看著龍案上北齊遞來的邦交書信,眸光微斂。
北齊賢帝誠意想邀,他怎麼也要走一趟的。
片刻,聽到殿內傳來的腳步聲,一抬眸是沐清歌端著夜宵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去做就好。」
「睡不著,看見你這裡的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
沐清歌青絲未挽,身上穿著白色裡衣,肩頭僅披了一件外裳,模樣十分慵懶。
「陪我一起吃點。」
夏侯璟放下硃筆,接過了沐清歌手中的食盒。
「沒想到嫿兒還是嫁到了顧家。」
沐清歌看見桌上大紅的請柬,笑著開口。
「過一陣朕要去北齊一趟,你自己好好的待在宮裡。」
「顧家沒有邀請我麼?」
沐清歌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此一去北齊,路途遙遠,你還是在宮裡守著孩子妥當。」
「不單單是顧長絕和嫿兒成親一事,外公必定想我了,算起來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去看他老人家了。」
沐清歌給夏侯璟盛了一碗羹湯,遞到他的手中。
「阿璟,我也一起去北齊吧。」
夏侯璟看著沐清歌眼中的堅定,半晌點了點頭。
大手將她擁至他的大腿上,柔順的墨發緊貼在他的下巴處,柔軟中帶了一絲癢,這種感覺一直纏繞到他的心裡。
兩個人用完夜宵,夏侯璟直接起身,將膝上的女人一把抱起,直朝寢宮走去。
……
年歲一過,南唐的天氣徹底暖了起來,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
算算時間,歐陽嬋已經在鳳宮裡住了半月有餘。
如今,鳳宮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唐皇最寵愛的女人!
天天待在深宮裡,簡直將她所有的耐性都磨光了。
「主子,您是否要梳洗打扮一番,皇上一會就要來了。」
殿內伺候的小宮女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必。」
歐陽嬋冷冷拒絕,「還有,就說我在休息,回了皇上。」
「主子,這……」小宮女為難的咬著唇。
他們皇上是個冷清的性子,登基以來,踏入後宮的次數一把手都能夠數得過來,這後宮裡所有的妃嬪,至今還沒有哪一個能吸引皇上的目光。
然而,如今皇上獨寵眼前的這位主子,可偏偏她卻避之不及。
「罷了,你下去吧。」
歐陽嬋依舊冷著臉色,無奈的開了口。
這裡是他的後宮,她攔不住他。
心裡煩悶的厲害,直接取了劍,到院子裡練劍。
這座華美的後宮對她而言,簡直是座牢籠!
段祺陵來的時候,就看見歐陽嬋正在院子裡練劍,她的步子又快又急,出手中帶了抹戾氣,分明是心中靜不下來。
「阿瑤。」
他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直接進了院子。
歐陽嬋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手中的劍法越發的狠戾了。
「心中不靜,手法快而急,倒失了這青虛劍法原來的水準。」
「不論手法如何,一樣能夠取了你的性命!」
歐陽嬋說著一個轉身,立即掠至段祺陵身前,手中的長劍驀地橫亘在了他的脖頸處。
「阿瑤捨得殺我?」
段祺陵神色微變,媚眼如絲的看著身側眉眼狠戾的女人。
「何時放我離開?」
歐陽嬋手中的長劍又往前推進了一寸。
「和我在一起不好麼?」
「你是皇帝,你有三宮六院,何必糾纏於我?」
「我可不可以認為阿瑤這是吃醋了?」
段祺陵說著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噌!」
歐陽嬋看著段祺陵嘴角的笑意,眉心一皺,一把收了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
眼前的男人永遠是這樣一幅溫柔而嫵媚的模樣,她徹底被他磨得沒有半分脾氣。
在一旁看著的小宮女看到這一幕,不僅鬆了口氣。
她們真害怕主子對皇上對手,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可不禁嚇。
「你這青虛劍法的確是比前幾日進步許多了。」
歐陽嬋斂著眉,看著眼前的男人,緩緩開口。
「那日,你就知道了我並不是你們口中的姬瑤,放我離開這裡吧。」
她說著緩緩拉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腕。
段祺陵見此,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皓婉。
「你說你不是姬瑤,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畏冷?你又為什麼會青虛山的武功?」
歐陽嬋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這些天來,她也曾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然而,一直到現在她都想不通。
她並非像他們所說的失憶,她有記憶,她的所有記憶都在北齊,而不是南唐。
「你解釋不了,因為你就是姬瑤,不要再逃避了好麼?」
歐陽嬋緊緊抿了唇,如果眼前的男人沒有騙她,那麼就是那個人一直在騙她!
「阿瑤,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你離開。」
歐陽嬋聽著他溫柔的聲音,一抬眸便對上了他嫵媚的眸子。
此時,他的目光有些燙人。
腰間,是他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擁著她。
歐陽嬋頓時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驀地一把推開了段祺陵。
「我累了,你走吧。」
她說著朝寢宮走去。
「阿瑤,過幾日師父會過來,你到時候在決定去留也不晚。」
段祺陵看著她的背影緩緩開口。
……
甘泉宮內。
段祺陵看著對面神色端莊的寧太后,便猜出了她的來意。
他略一頷首,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他對寧太后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好感,如今也不過是面子上過得去。
她不干涉他,他自然會尊她為太后。
「皇帝不必多禮。」
殿內安靜的燃著龍涎香,青煙裊裊散開。
寧太后撥了撥指套,看著段祺陵開口。
「皇帝,哀家聽說你從宮外帶進宮一位女子。」
「是。」
聽到這裡,段祺陵的眉頭便漸漸蹙了起來。
「難得有皇帝喜歡的人,獨寵一人也無非厚非。只是這女子如今進宮的時間也不短了,皇帝若是真心喜歡,便許個妃位吧,無名無分留在宮中,總是不合禮數。」
「母后,您如今年紀大了,便安享晚年,朕後宮之事,就不勞母后操心了。」
段祺陵冷淡的聲音頓時令寧太后的臉色一變。
「皇帝……」
她剛剛開口,就直接被段祺陵打斷。
「母后,朕聽聞您現在喜好禮佛,不如兒臣為您在鳳宮修建一處佛堂,也算是兒臣盡了孝心了。」
「既然皇帝嫌哀家管的寬了,就早日立後,秋兒去世也快一年了,後宮不可一日無後。」
寧太后臉上儘是威嚴,她說著直接起身。
「恭送母后。」
聽見段祺陵的話,寧太后臉色一僵,頓時在嬤嬤的攙扶下離開了甘泉宮。
不是親生的,到底是養不熟。
寧太后無奈的搖了搖頭,眼底一片蒼涼。
「太后娘娘,您莫要動怒,皇上不就是這個性子麼?」
「如今,哀家已經妥協讓他封那女子為妃,難不成他還要立她為後麼?」
跟在她身側的嬤嬤,頓時不敢再開口。
鳳嫿兒去請安的時候,寧太后的臉色依舊鐵青。
「母后,何必生氣呢。」
鳳嫿兒聽聞了這件事勸道,「母后,既然二哥喜歡,你護何必管他,您理理佛,念念經,不比現在省心麼?」
寧太后看著眼前含笑的鳳嫿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是哪個人都能像她這般,可以隨性而活。
「罷了,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哀家老了,管不了了。」
寧太后聲音蒼涼,嘴角噙著無奈。
「回太后娘娘,關秋子和姬花瓊入宮了!」
聽到稟報聲,寧太后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