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絕和鳳嫿兒回到鳳宮的時候,段祺陵也剛好收到和親公主被搶的消息。
他看著面前的顧長絕和鳳嫿兒,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光。
做了兩年皇帝的段祺陵,如今已經形成了帝王的威壓。
一時間,整個甘泉宮內,寂靜的可怕。
鳳嫿兒有些緊張的握緊了雙手,感覺著殿內的壓抑,她甚至不敢去看段祺陵的臉色。
然而,相對於她的忐忑,她身邊的顧長絕卻依舊是一副清風如許的模樣。
神情自若,根本看不出半分的不安。
段祺陵重新坐回龍椅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龍案。
「既然人都搶了,還回來做什麼?」
「唐皇,顧長絕這次前來是打算向堂皇提親。」
他說著看著身側的鳳嫿兒,認真道:「我想娶嫿兒為妻。」
段祺陵聞言,不動聲色的掃了眼顧長絕,眼底划過一抹深邃的眸光。
「顧公子,你現在才來提親,不覺得晚了些麼?」
自從嫿兒踏上去西涼馬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如今,嫿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西涼太子妃了。
這一點,任誰都無法改變。
「中途搶親,打傷迎親使者……」
溫涼的聲音入耳,卻極具威懾。
這種無形的壓迫感令鳳嫿兒更加緊張了起來。
雖然二哥也不希望她嫁入西涼,甚至還和她三月之期,但是這不代表她可以在和親的路上棄車而逃。
她知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甩下了西涼的迎親隊伍,二哥是無法向西涼交差的。
「二哥……」
鳳嫿兒咬了咬唇,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這一次,她應該是給他捅下了大簍子!
「為何搶親?」
段祺陵的臉色有些冷峻,眉頭高高的皺著,抬眸看向了顧長絕。
他這一次搶親,徹底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他有辦法讓嫿兒服用假死藥之後,將她帶出西涼。
卻沒有辦法,在他們雙雙逃婚之後給西涼一個滿意的交代。
「因為,喜歡!」
「喜歡?你可知南唐和西涼聯姻意味著什麼?」
顧長絕輕輕頷首,他知道他今天的行為會給南唐帶來什麼後果。
但是,他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嫿兒去和親西涼。
他想,如果今日他放她走了,他必然會後悔一輩子。
南唐和西涼之間的姻親關係,他還有辦法去補救。
但是一旦錯過了嫿兒,終其一生,都是遺憾。
段祺陵見此,墨色的雙瞳驀地驟縮。
鳳嫿兒看著段祺陵深邃的眸子,心裡的忐忑更甚。
在她的記憶里,二哥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許是,這一次她真的是闖了大禍!
她承認,當她第一眼看見師父來搶親的時候,她興奮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然而,現在她卻不能自私的拋下南唐,和師父一走了之。
片刻,她抬眸看向身側的顧長絕,那張清俊的面容早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眸光緩緩落在他的唇畔,又想起今日那個旖旎的吻,心底儘是不舍。
如今,她終於等來了師父的心意。
然而,卻已經晚了。
鳳嫿兒咬了咬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上前道:「二哥,今天的事情是嫿兒魯莽了,給你惹了麻煩,也給南唐惹了麻煩。」
不敢再看顧長絕,她堅定道:「這和親,嫿兒願意去。」
「嫿兒,就算你願意去和親,現在也晚了。」
只怕不出兩日,和親途中,新娘和人私奔的消息就會傳到西涼。
不管怎麼說,嫿兒今天的行為已經等於南唐狠狠的甩了西涼一巴掌,落了西涼的面子。
就算繼續和親,也挽回不了什麼。
鳳嫿兒瞬間明白了段祺陵的意思,她緊抿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身側的顧長絕看著她清潤開口。
「嫿兒,既然師父將你帶了回來,自然就不會再讓你去西涼和親。」
「可是,師父……」
顧長絕給了鳳嫿兒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轉眸看向顧長絕。
「唐皇,這件事的確是在下唐突了。」
「但是在下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已經想好了對策。對於和親一事,在下有辦法解決,絕不會影響南唐和西涼的邦交。」
段祺陵聞言微微眯了眯眼睛,長長的眼尾上挑,帶出一絲絲嫵媚。
「對策?」
顧長絕淡淡頷首,「若是在下和嫿兒早就定下了婚約,如今也就不存在在下搶親一說了。」
婚約?
段祺陵聞言,眸光頓時斂了起來。
「但,南唐和西涼和親一事並非兒戲,不是簡單的婚約就能解決問題的。」
「在下明白,唐皇放心,這件事在下定然給唐皇一個滿意的答覆。」
段祺陵聞言,深深的斂了斂眸子,沒有開口。
「二哥?」
鳳嫿兒看著段祺陵幽深的眸子,試探著開口。
而下一瞬,段祺陵卻直接利眸掃向顧長絕,「希望你能令朕滿意。」
他的話音一落,鳳嫿兒微微鬆了口氣。
但願,師父能夠解決這件事。
顧長絕頷首,然後開口,「唐皇,顧家的聘禮半年內會從北齊送到南唐。」
「朕什麼時候答應你娶嫿兒了?」
「唐皇,再過兩日,只怕所有人都知道嫿兒是本公子一早定下的娘子了。」
是威脅!
段祺陵的眸光一點點迭起,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面清朗翩翩的顧長絕。
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出言威脅!
「唐皇,在下並無半點威脅之意。」
顧長絕說著對段祺陵一拱手,「長兄如父,你是嫿兒的兄長,在下自然要得到你的許可。」
段祺陵聞言冷哼一聲,拂了衣袖,沒有開口。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威脅的無法還口,偏偏當事人半點還沒有意識。
「唐皇,顧家有祖訓,顧家子孫不會納妾,在下一旦娶了嫿兒,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段祺陵聞言,眸光顫了顫,腦海中驀地閃過了一抹清冷的身影。
苦澀的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朕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一閉上眼睛,那抹清冷的身影再次浮現在了腦海中。
清冷如斯,無情如斯……
然而他卻中了她的毒,思念入髓,透徹心扉。
……
帝都八月,已經逐漸進入秋日了。
一場秋雨,下的酣暢淋漓,消去了多日以來的浮熱,帶來了絲絲涼意。
楚宮裡原本爭妍鬥豔的白花,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打的七零八落,失去了往日的明艷。
眼看著就要到中秋了,而宮裡上下卻是一片蕭楚哀戚,顯得十分頹敗。
雨後,空氣里透著泥土的氣息,然而此時乾清宮內卻被苦澀的藥味包裹。
天氣驟變,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吃不消。
近來幾日,他甚至連膳都用不了了,僅靠名貴的藥材吊著命。
莫約著,皇帝大去也就這兩天的事情了。
儘管如此,大皇子每天都會到乾清宮侍疾,每每還親自帶著湯藥。
蘇德立在皇帝的榻前,嗅著空氣里死亡的味道,眉宇間攏著憂色。
這一次,皇上是真的……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就聽見宮人的通稟聲。
「大皇子覲見。」
緊接著,眼前便映入了一抹月白的身影。
他忙迎上前去,「奴才見過大皇子殿下。」
他掃了眼星辰手中端著的藥碗道:「大皇子殿下有心了。」
難得皇上病危,大皇子還能夠不離不棄。
皇上果然這麼多年沒有白疼大皇子。
蘇德心中一陣陣感嘆。
此時,皇帝躺在榻上,眼睛半睜著,現在連腦子都越來越混亂了。
他僅能知道的是夏侯瑾今天又來看他了。
夏侯瑾走到榻前,看著瘦成皮包骨的皇帝,小心的端來藥碗。
「父皇,這是今天的藥。」
皇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夏侯瑾將碗中黑漆漆的藥汁一股腦的給他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