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奔波,攢著最後一絲力量,只為了見到他問他這麼一句。
話音一落,一直支撐著她的意志轟然倒塌,她的頭沉得要命。
看著鳳嫿兒陡然倒下來的身子,顧長絕抬手將她接到了懷中。
此時的鳳嫿兒,小臉蒼白,眼中儘是血絲,眼底淤青,凌亂的墨發胡亂的披在肩頭。
顧長絕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竟然燙的嚇人。
這個丫頭,難道是從鳳城一路疾馳到這裡的!
來不及多想,顧長絕一把將鳳嫿兒打橫抱在了懷中,帶著她匆匆走進了藥王谷。
「師父,剛才的話,你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鳳嫿兒的腦子有些暈,但是她卻清楚的記著她剛才的話。
「嫿兒,別說話,你染了風寒,現在身子很虛弱,為師帶你去找青姑姑。」
「好。」
鳳嫿兒心裡有一抹苦澀,難受的靠在顧長絕懷中閉上了眼睛。
今日的鳳嫿兒一身白衣,如一隻迎風而來的素蝶。
褪去一身紅衣的她,是這麼的纖柔、嬌弱。
末了,顧長絕才發現她的發間帶了一朵白色的絹花。
他這才想起來,南唐皇后突然病逝,如今南唐還在國喪期間。
青姑姑剛剛從藥王山回來沒多久,就看見顧長絕懷中抱著一位白衣女子急匆匆走了進來。
在顧長絕清風俊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焦急之色。
「青姑姑,她染了重風寒,長絕請您看一看。」
青顏淡淡掃了眼被顧長絕抱在懷中的女子,「將她放在那張軟榻上。」
把過脈之後,青顏抬眸看向顧長絕道:「她這風寒是由於淋了雨引起的,再加上風寒拖了幾日,病情惡化了,但是這孩子身體好,並無大礙,吃幾天藥,養一養就好了。」
「謝謝青姑姑。」
榻上的鳳嫿兒睜開眼睛,對著青顏淡淡頷首。
顧長絕再次將鳳嫿兒抱了起來,帶著她緩步回了他暫住的院子。
來了藥王谷的鳳嫿兒,因為這場風寒,病倒了下來,直接在藥王谷睡了兩天,身體才漸漸好轉。
這兩日來,顧長絕幾乎除了準時來給鳳嫿兒送藥,其他的時候,鳳嫿兒根本見不著他。
跟藥僮打聽才知道,他每天都跟著青姑姑去藥王山去尋找天山雪蓮了。
鳳嫿兒百無聊賴的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等著他回來。
如今還剩下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她必須要鼓起勇氣,對顧長絕開口。
她未來的人生,現在就掌握在她的手裡!
「你的身體剛好了一些,怎麼出來吹風了?」
顧長絕走進來時,就看見白衣飄絕的鳳嫿兒輕盪鞦韆,逆著陽光,清美無比。
鳳嫿兒聽見顧長絕的聲音,從鞦韆上下來,朝他走來。
「師父,我的風寒已經好了,更何況,我又不是被風一吹就倒了。」
「嫿兒,等你的傷寒徹底好了,你就回去吧,這一次師父就不去送你了。」
鳳嫿兒聞言心中頓時一沉,「你要走了?」
「今天已經找到了冰山雪蓮,未離已經帶著送去東楚了。那為師,也該回去了。」
「你要去哪裡?」
「我回北齊,路過東楚的時候,順便去看一眼婧兒的身體。」
顧長絕語氣如舊,清朗中帶著好聽的磁性。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璟哥哥和嫂嫂了。」
顧長絕蹙了蹙眉頭,「嫿兒,不要耍小性子,聽話。」
驀地,鳳嫿兒聽著顧長絕的話,心中湧出了一抹苦澀的味道。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顧長絕,「師父,你知道麼,我若是再回鳳宮,就要去西涼和親了。」
她的心裡難受的厲害,終於把和親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知為何,看著鳳嫿兒微紅的眼眶,顧長絕的心驀地一痛,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住了一般。
「和親?」
鳳嫿兒無奈的點點頭,「二哥給了我兩個月的時間讓我考慮,要麼趕緊找個人嫁了,要麼就去和親。」
「反正,都是要嫁,要我寧願選個自己喜歡的。」
她抿了抿唇,緊緊盯著顧長絕,「師父,你娶我吧。」
顧長絕被眼前這個大膽的女子所攝,凝視著她清澈的眸子,半晌沒有開口。
最後,他緩緩道:「嫿兒,你還小。」
「師父,我十六了,不小了,你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你把我娶了,我就不用去西涼和親了。」
顧長絕久久的看著面前眸光灼灼的鳳嫿兒,一向平靜如水的心房此時再也無法平靜。
她說就是要嫁,也要選個喜歡的。
這麼明顯的意思,他怎麼會不明白?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對面的女子已經輕咬了薄唇。
「師父,兩天內,我等你的答案。」
鳳嫿兒說完,飛快的轉了身,朝她的房間走去。
然而這時,她的背後卻傳來了顧長絕清雅的聲音。
「嫿兒,兩日後,你隨我去東楚吧。」
「好!」
鳳嫿兒聞言,心中壓抑著的苦澀頓時消散,她立即回頭衝著顧長絕甜甜一笑。
回眸一笑,清淺的笑容卻深深的刻在了顧長絕的腦海中。
久久,揮之不去。
……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而沐清歌卻消瘦的厲害。
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脈息越來越弱,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夏侯璟打算親自去南唐尋冰山雪蓮的時候,未離終於到了帝都。
他直接讓未離帶著冰山雪蓮去找青洺,然而青洺卻告訴他配好解藥還需要兩天的時間。
這對夏侯璟而言,簡直就是煎熬,他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
兩日後,青洺帶著配好的解藥來到凌王府的時候,他看到身形憔悴的夏侯璟微吃了一驚。
看來,這段時間,他過得備受煎熬。
「無雙公子,請。」
夏侯璟的眼底儘是血絲,這兩天,他幾乎沒有睡覺。
青洺看著榻上消瘦的沐清歌,眸光微微一沉,他一直知道沐清歌會消瘦,但是沒想到她卻瘦的這麼厲害。
只怕再沒有解藥,她的生命脈息就要耗盡了。
他把了把脈,心中微松。
還好,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切正常。
青洺取出解藥,捏開沐清歌的嘴唇,直接餵了進去。
緊接著,他對夏侯璟道:「還有一碗藥,我進府後就直接讓婧兒的貼身婢女去熬了,一會給她直接喝下便可。」
「多久,她能醒來?」
「最遲明天。」
「好。」
就在這時,冰畫端著藥碗進來,「王爺,王妃的藥好了。」
「給本王。」
夏侯璟立即小心翼翼的從冰畫手中接過藥碗,生怕灑了一滴。
「再去準備一碗蜂蜜水,馬上送來。」
「凌王,藥已送到,無雙便告辭了。至於婧兒中毒一事,無雙定會給凌王一個交代。」
夏侯璟一頷首,吩咐冰音將青洺送了出去。
緊接著,他來到榻前,將沐清歌輕輕的扶了起來。
他攬著沐清歌,先喝一口藥,再以口渡到沐清歌嘴中。
為了防止沐清歌吐藥,他每一口藥都要餵上半晌。
而冰畫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她立即低下了頭。
「王爺,蜂蜜水。」
「放桌上。」
夏侯璟又喝了一口藥,耐心的餵到沐清歌嘴裡。
如此反覆,直到半個時辰後,他才餵完了碗中的藥汁。
片刻,他又端起蜂蜜水,按照剛才的法子一點點給沐清歌餵進去。
他心中清楚,這個女人,吃不得一點苦。
每一次喝藥,都是吐到吐酸水。
就連昏迷的時候,也一樣吃不得苦。
餵完之後,夏侯璟再次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而他便握著她的手一直守在榻前。
此時,夏侯璟倦怠至極,可是卻根本不敢睡。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的臉頰,生怕錯過了她的醒來。
從午後一直到深夜,夏侯璟翻身上榻,將沐清歌摟在了懷中。
午夜過半,紅燭灑了一地燭淚。
在燭光里,沐清歌長長的睫毛打在她瘦削的臉頰上。
就在這時,映在臉頰上的光影突然顫了顫,原本睏倦至極的夏侯璟驀地一陣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