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沐清歌看著夏侯璟輕輕喚了一聲,他的眼下一片烏青,看上去有幾分疲倦。
夏侯璟淡淡掃了她一眼,抬眸,「你要出去?」
「我一會就回來。」
「去哪?」
「王爺,我有點事情,今天必須要出去一趟。」
本以為夏侯璟會拒絕,誰知他卻輕輕的點了點頭,「讓夏里陪著你。」
「好,王爺你先去休息吧。」
沐清歌說完,徑直朝王府外走去,此時,夏里已經駕了馬車在外面等她了。
她上了馬車,夏里直接將馬車駕到了帝都的居民區,然後帶著她走進了一處很不起眼的小巷子裡。
如今臨近年歲,而巷子深處卻有一戶人家將紅燈籠換做了白幡。
「相公,明日就是年歲了,你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要怎麼活?」
「爹爹,我要爹爹……」
走進了,依稀能夠聽到大人孩子的啜泣聲。
沐清歌走進柴門,輕輕的叩了幾下,「有人嗎?」
過了片刻,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走過來開門,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眼沐清歌,遲疑著開口,「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丈夫死的蹊蹺。」
那位婦人聽了沐清歌的話,瞳孔驀地驟縮,眼底划過一抹震驚,「你到底是誰?」
緊接著,她的眼底浮現一抹警惕,不動聲色的堵住了沐清歌的路。
今天一早,她家當家的出去買炮仗,誰知才出去不久,鄰居就在巷子口發現了他的屍體。
她去看時,他的身上並沒有任何傷口,就這麼好端端的走了,的確是蹊蹺的厲害。
然而,她相公去世這件事除了鄰居,根本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放心,我沒有任何企圖。」
沐清歌看出了婦人的戒備,耐心解釋道。
她也知道今日她這一趟來的唐突,可是她卻必須要這麼做,一旦等屍體入葬就真的無跡可尋了!
「姑娘,你……」
婦人已經對沐清歌心存戒備,並不打算讓她進去。
就在沐清歌想要開口的是,夏里驀地從胸前取出一枚令牌,送到了那婦人眼前。
「這是凌王妃,沒有惡意。」
那婦人怔怔的看著夏里手中的令牌,然後立即看向沐清歌,語氣裡帶了絲驚訝。
「您……您是凌王妃?」
沐清歌淡淡點頭,「是我。」
「那凌王妃您快請進,剛才是民婦冒犯了。」那位婦人顯得有些侷促。
凌王妃心底良善,宅心仁厚,在妙手回春堂救死扶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尤其是她在上次的瘟疫中,以一己之力救治了無數的疫民。
這樣的女子,怎麼會害她?
婦人的心中頓時對沐清歌打消了所有的疑惑,急急忙忙將她迎進院內。
這一下,倒是沐清歌受寵若驚了,沒想到凌王妃這個名號這麼好使,難道是夏侯璟在百姓心中有這麼高的威望,讓她也沾了光?
沐清歌抬腳邁進院內,就看到院子裡停放在一口簡陋的棺材,顯然是匆忙買來收殮屍體的。
棺材前面是一個火盆,裡面燒滿了冥紙,一旁是兩截白色的蠟燭。
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正坐在棺材前面抹著眼淚,看著沐清歌和夏里走來,忙嚇得往婦人身後躲去。
「凌王妃,您是怎麼知道我相公他……」
婦人看著沐清歌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雖然她不擔心沐清歌對她有什麼企圖,可是她還是疑惑這件事怎麼就傳到了尊貴的凌王妃耳中。
「我聽說巷子口有人中毒死了,所以就趕過來看看。」
「中毒?」
婦人的聲音裡帶了絲驚訝,「這麼說,凌王妃您知道我相公的死因?」
沐清歌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聽說是中毒,想要確認他的死因,我必須要看一下屍體。」
沐清歌微微皺了皺鼻子,自從進門她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幽香。
離棺材越近,這種味道就越強烈。
「這……」
婦人聞言頓時猶豫了,開棺對於死者而言是大忌,十分不吉利。
「不看屍體我也無法確定死因。」
婦人頓時垂下了眸光,她想知道她相公的死因,可是這開棺……
猶豫半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看向沐清歌重重點頭,「好,我答應你。」
沐清歌聞言,對夏里使了個眼色,夏里立即走到棺木前,雙手放到棺材蓋上面,用力將其掀開。
「好了。」夏里將棺材蓋兒放在了一旁。
沐清歌滿意的看了眼夏里,這個二愣子倒是有股子蠻勁兒!
棺材蓋一掀開,那種奇異的幽香便更加濃郁,隨之還有一股淡淡的屍臭傳來。
「王妃,你來看看我家相公……」
「啊——」婦人的話還未說完,就突然發出了一聲悽厲的聲音。
她雙眸大睜著,死死的盯著棺材裡面,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
沐清歌的眸光從婦人驚悚的臉上一掠而過,然後走近棺材。
怪不得這婦人會這麼驚訝,原來是棺材裡面已經沒有了屍體,此時只剩下了一灘血水,這一幕竟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果然,那股奇異的幽香就是從棺材裡面發出來的!
「凌……凌王妃……我,我明明是親眼,親眼看著他入殮的,怎麼會……」
半晌那位婦人才從這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一時間話也說不利索。
「是蝕骨香。」
沐清歌淡淡的嗅著空氣里的異香,下了判斷。
「蝕骨香?那是什麼?」
「是毒城的劇毒之物,可將人的骨頭一寸寸腐蝕,直至整個人都化作一灘血水,就這這樣一般。同時,蝕骨入髓,會發出陣陣幽香。」
「毒城?」
婦人的眸光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嘴裡喃喃道:「怎麼會招惹毒城的人?」
「你相公生前都和什麼人接觸過?」
沐清歌微微眯了眯眸子,她又想到了昨日在妙手回春堂門前,兩個大漢提到給疫民下毒的事情。
沒準,這人生前就曾為毒城的人辦事,如今她要查這件事,所以就引來了毒城的人將線索之人滅口。
婦人無力地搖了搖頭,「他一向做事都不告訴我,我不知道他都在外面忙些什麼。」
片刻,她的眼底划過灰敗,「既然是毒城的人下的毒,那民婦就沒有辦法了,我一個婦人家又如何去找毒城討說法?」
沐清歌聞言微微斂眸,「你去京兆府鳴冤,即便是毒城,相信皇上也不會任由毒城的人在東楚撒野。」
「凌王妃,現在已經是年歲了,京兆府也休沐了吧。」婦人的聲音中帶了絲無奈。
「夏里,將凌王府的令牌給她,我想京兆府會給凌王府三分薄面。」
如今沐清歌順著這條線查到了毒城,可是她卻猜不透毒城的人在瘟疫中下毒究竟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如果這件事由京兆府去查,倒是可以省了她的功夫。
婦人收了令牌,感激的對著沐清歌跪了下來。
「凌王妃的大恩大德,民婦謹記在心。」
沐清歌見此,忙將她扶了起來,「不必謝我,你趕緊起來吧。」
臨走之前,沐清歌又給婦人留下了些銀子,如今家裡沒有了男人,這孤兒寡母的生活將會更加辛苦。
回王府別院的路上,沐清歌靠在馬車內閉目養神,想到今天的事情,心裡越加堅定是毒城在暗中操控。
就在這時,馬車驀地驟停,她差點被甩了下去,剛剛穩住了身形,馬車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刀劍崢嶸之聲。
沐清歌頓時眉心一跳,難道是刺客?
她剛剛掀開車簾,就看到一柄閃著寒光的劍朝她刺來。
她眸光一緊,還沒來得及躲避,朝她而來的冷劍便被夏里手中的長劍挑開。
這一幕,觸目驚心!
「王妃,您在馬車內坐好。」夏里一邊和來人纏鬥一邊對沐清歌說道。
沐清歌重重坐了回去,心中一陣陣心驚。
這是誰要殺她!
就在她凝神間,一記飛鏢急急地從馬車外面飛了進來,盡數扎在了車壁上。
沐清歌后怕的拍著胸脯,真是好險,若是挨上一記飛鏢,必死無疑!
她頓時怒了,這刺客竟然還玩陰的!
她一把掀開車簾,雙手一撐,麻溜的下了馬車。
從醫生系統內取出玄冰鐵匕首,對夏里道:「接著!」
這匕首雖小,但是卻是由玄冰鐵打造,鋒利無比,一旦被其所傷,傷口很難癒合!
夏里接過沐清歌扔來的匕首,身形一閃繞到了黑衣人的身後,飛快的在他的後背上劃下一刀。
一手用劍,一手使刀,夏里配合的天衣無縫。
沐清歌緊張的看著二人纏鬥,她找准機會,從醫生系統內抓出迷.藥對著來人撒了過去。
「該死!」那人中了招,低斥一聲。
緊接著,他的動作很快慢了下來,意識也開始模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的身上就多處掛彩,明顯處在了下風。
掃了眼夏里和沐清歌,他蹙了蹙眉,身形一閃,轉瞬消失不見。
沐清歌擔心的看了眼夏里,「你沒事吧?」
「王妃,屬下沒事,給你玄冰鐵匕首。」
沐清歌接過匕首,直接隱在衣袖中放入了醫生系統,還沒來得及踏上馬車,她仿佛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微變。
「壞了!」
她一下跳上馬車,忙對夏里道:「快,快將馬車趕回去,出事了!」
夏里將馬車駕得飛快,等他們趕到剛才那個巷子時,沐清歌急忙下了馬車,朝婦人家裡奔去。
剛剛走到門前,聞著鋪天蓋地的奇異幽香,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推門而入,院子裡兩灘散發著異香的血跡頓時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還是來晚了!
這件事是她大意了,是她害了那婦人和她的孩子!
沐清歌緊緊咬著唇瓣,眸光死死的盯著那兩灘血跡,狠狠的握了握拳。
如今看來,顯然是有人不想讓她繼續查這件事!
又想起剛才遇到的刺客,她的腦海中頓時清明。
如果她猜得不錯,那刺客是來滅她的口的!
她原本是想查清楚上次的瘟疫究竟是由誰故意製造出來的,可是現在她越來越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仿佛有一隻巨大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就在剛才,沐清歌還在懷疑是毒城,可是現在她卻不這樣認為了。
儘管這蝕骨香來自毒城,可是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毒城的人竟然還敢如此猖狂?
「夏里,剛才和你交手的那個人,你能看得出他的武功套路來自哪裡麼?」
夏里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那人的武功章法很雜亂,但是速度很快,攻擊性極強,不像是江湖門派,倒有些像是從宮裡出來的。」
他的話音一落,沐清歌頓時驚在原地,從宮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