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夏侯璟微縮了眸子,涼涼開口,「沐清歌,瘟疫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沐清歌聽在心裡,眸光斂了斂,夏侯璟這是為了剛才的事情在責怪她!
「這麼多疫民,疫情蔓延,你告訴本王,你要如何負責?」
「一個一個負責。」沐清歌眉目清濯。
「要記得你的身份。」
冷冽的聲音響起,是夏侯璟在提醒她。
低醇而沉穩的聲音別具磁性,可是聽在耳中卻不舒服。
早晨來的時候,他雖然霸道,但是卻帶著關心,而現在冷淡的口氣讓人心中澀的難受。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現在是凌王妃,你做事要多為凌王府考慮,不該攬的責任就不要攬。」
沐清歌聞言,眸內划過一抹失望。
在夏侯璟眼中,只怕沒有比凌王府更重要的了。
此時的她,再也沒有剛才的風華萬千,情緒瞬間就低落了下來。
喜歡才會在乎,在乎才會難受。
每次她鼓起勇氣向夏侯璟靠近,心總是被他扯得澀澀的疼。
他喜歡她,可是他依舊有著他的原則,他的底線,她觸碰不得。
而他,明知道她親口承認了喜歡她,可是卻這樣……
沐清歌頓時覺得心有些累。
看著夏侯璟眼底的冷然,不懼抬眸,「王爺,你放心,我說了瘟疫這件事我會負責,就斷然會解決好這件事,不會牽扯到凌王府。」
沐清歌承認,她說的話帶了絲賭氣的意思。
夏侯璟垂眸鎖著沐清歌略帶怒色的眸子,幽深的眸光頓時斂盡。
「怎麼,王爺不信我的醫術?」沐清歌揚眉。
夏侯璟深邃的眸光依舊鎖著她,卻沒有說話。
他自然放心她的醫術,可是這卻不是真正的危險,真正的危險是人心!
受萬民敬仰,享百姓擁戴的只有皇帝!
如果她的風頭太盛,搶了皇帝的顏面,皇帝必定容不下她!
片刻,夏侯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抬腳邁了出去。
沐清歌看著他蕭冷的後背,胸口悶得難受,即便做了幾次深呼吸都不能消弭心口的煩悶。
緊接著,她也抬腳邁了出去,如今還有這麼多的疫民等著她,她沒有時間和夏侯璟生氣。
然而,她看診的時候卻總是走神,心中的煩悶越來越盛。
就在這時,一個藥僮跑過來對宋和說道:「先生,先生,我們妙手回春堂的米糧不夠了。」
宋和聞言蹙了眉,「還剩多少?」
「最多只夠十天了,還是只喝粥的情況下。」
「你帶人去米鋪、糧鋪再去買些米糧回來。」
「先生,我已經去過了,明明才過了秋收,然而米糧難買,商賈哄抬物價,一斗米竟然賣出了萬錢的天價。」
宋和掃了眼院內面黃肌肉的疫民,微抿了唇,猶豫了一瞬道:「你多帶點銀子,先去買一些回來。」
「可是,這也太貴了,我們妙手回春堂的積蓄也不多,為疫民看著也是義診,又送藥又送飯的,哪來的這麼多的銀子?」
「我這裡有,你拿著去買。」沐清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走過來,直接遞上來了一塊沉甸甸的的金錠子。
「王妃在,這怎麼行呢?」宋和立即阻止她,「平時都是王妃免費送藥,如今怎麼還能要你出銀子去買糧呢,你還是趕緊收起來吧。」
沐清歌卻一把將手中的金錠子塞到了藥僮手中,「你趕緊去吧,我們早日把瘟疫控制住才是正事。」
小藥僮猶豫了一瞬,帶著金錠子出了妙手回春堂,然而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就空手回來了。
「王妃,先生,如今整個帝都只要那一處賣米糧的地方,然而現在卻也不賣了,不管出多少銀子,他都不賣。」
沐清歌聞言狐疑的蹙起了眉頭,這件事絕對有蹊蹺!
宋和只得無奈點頭,「妙手回春堂還有餘糧,還能夠堅持幾天,這兩天再去找糧。」
——
出了妙手回春堂,夏里立即跟上了夏侯璟的腳步。
夏侯璟掃了他一眼,又想起剛才遍地的疫民,眸光一緊,對夏里吩咐道:「派人將太子草菅人命,焚燒疫民的事情傳到皇帝耳中。」
夏里立即應是,隨即明白了過來,王爺這是在幫著王妃!
「你回妙手回春堂,不必跟著本王。」
夏里腳步一滯,看著夏侯璟的背影,眸內划過一抹黯色。
他已經習慣跟在了王爺身邊了,可惜現在王爺身邊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
夏侯璟,沒有回凌王府,而是直接去了戶部。
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卻戶部,新上任的戶部尚書陰尚為人耿直,做事磊落,向來清高自傲。
他見到夏侯璟過來,首先是大吃一驚,然後不卑不亢行禮。
「下官參見凌王,不知凌王來戶部有何貴幹?」
以前夏侯璟從未跑過六部,做什麼事情也都是直接吩咐下去,而今日,他卻直接就拐來了戶部。
「起來吧。」夏侯璟淡淡吩咐道。
陰尚立即吩咐下人上茶,夏侯璟半口也沒喝,直接切入主題。
「本王今日來是想跟戶部尚書談一談糧食的事情。」
陰尚心中一陣吃驚,凌王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向來不插手朝廷之事,怎麼現在還管上民生大事了?
而且,那冷淡的語氣,怎麼都聽著像是在興師問罪。
他斂了思緒,忙躬身道:「回凌王,下官剛剛接手戶部,許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妥當,凌王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下官定當竭盡全力。」
夏侯璟微不可見的頷了頷首,「不知戶部尚書可聽說了米比油貴之事?」
陰尚點頭,這件事正是現在最令他焦頭爛額的一件事了,秋收已過,糧食本該會降價的,誰知道反而巨幅上升,到現在竟然比油的價格還貴!
如今又趕上了瘟疫,如果糧食的問題得不解決,這對東楚而言,無疑是一場大災難!
「回凌王,今年比較奇怪,米糧價格偏高,下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夏侯璟聞言,斂眸,「快要入冬之際發生了瘟疫,而這場瘟疫又剛好和缺糧一事趕在了一起,如今剛剛結束了秋收,那麼多的糧食去哪了,戶部尚書想過沒有?」
夏侯璟的話一下子提醒了陰尚,他頓時明白了過來,這並不是普通的哄抬物價造成的,而死有人刻意為之。
亦或者說,這是陰謀!
他當即表態,「凌王放心,下官定當處理妥當。」
夏侯璟一頷首,優雅起身,掃了眼陰尚,「記住,今日本王沒有來過戶部。」
「是,下官明白。」
夏侯璟直接抬腳邁開了步子,翩然離開了戶部。
沐清歌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到了凌王府還在惦記著瘟疫的事情,想著要如何給梁貴妃看診。
皇宮對她而言是個危險的地方,她不想進宮!
無意間在袖中摸到了一塊白玉,她的眸光頓時亮了起來。
備好筆墨,寫了一封信,折好,將叫來了夏里。
「夏里,你過來。」
「王妃,你有什麼吩咐?」
「你幫我去找一趟姬瑤,將這個交給她。」
當初,姬瑤將白玉給了她,說是有麻煩可以去找她,而現在她剛好就需要她的幫助!
她可沒有忘記她的易容本事和在宮裡如魚得水的樣子。
沐清歌交代完夏里,就聽到了腳步聲,她知道是夏侯璟回來了。
沉穩而銳利,就如同他的人一般。
「夏里,你下去吧。」沐清歌說完,直接進了寢殿,翻上了床榻。
一個翻滾,去了最裡邊,中間和夏侯璟還隔了一床錦被。
一想起今天的事情,她就胸悶!
腳步聲越來越近,淺淺的藥香也慢慢清晰了起來。
緊接著她感覺到了夏侯璟坐在了榻上,然後是褪去衣物的聲音。
下一瞬,他磁性的聲音傳來,「上藥了麼就睡了?」
沐清歌不情願的「嗯」了一聲,依舊背對著他。
然而,夏侯璟直接伸了手臂,將沐清歌卷到了懷中,被迫她對上他的眸光。
清冷幽深,深邃的眸子就這麼直直的映入了沐清歌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