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深寒沉默，深深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苦澀搖頭：「爺爺，我達不到你的期望。」

  「從小，您的期望就太高了。」

  「將我閥帶往王族，呵呵，說實在的，我從來都不敢想。」

  「這些年，隨著我武道的提升，我才知道，原來人世間很多路，是如此的難。」

  「以至於，林敗天閣下那樣的英雄，也要背井離鄉，流亡海外。」

  「以至於，我從小，就不敢有一絲懈怠，加入那個組織，走您們長輩，給苦心孤詣安排的路。」

  「走到今天，我滿身傷痕，可就算這樣，您們還是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爺爺，孫兒求您，不要再逼我了。」

  「我只想做一點，我想做的事。」

  「殺了林塵，我會去林家，跪下認錯。」

  「曾經，林敗天閣下，是我的大恩人，他指導我武道，在組織栽培了我。」

  「還有腓烈怒老師，這輩子，我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林塵，是他們選中的人，我一旦殺了林塵，必然會成為，這些我所重視的長輩眼中釘，肉中刺。」

  「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恨我。」

  「特別是阿月，我那單純的師妹。連她，也多半是愛上了林塵。」

  「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的戲劇，令人覺得荒誕。」

  「可是沒辦法，男人之間，有時候宿命就是如此。」

  「林塵，他曾經是我的好兄弟。可我們的友誼，早已經煙消雲散。」

  「只有無盡的恨意，以及失望。不殺了他，我覺得，自己活著，也沒意思了。」

  「怎麼著，我得為那些，曾經一起出生入死，被他害死的好兄弟報仇。」

  「爺爺，對不住了，名劍山莊，我必須趕過去。」

  啪啪！

  歐陽山海，怒不可遏之下，抬手就是兩大巴掌，抽在歐陽深寒臉上。

  這兩巴掌，含怒拍出，勢大力沉。

  歐陽深寒，直接給抽得一個踉蹌，口噴鮮血。

  「畜生！」

  「你已經三十五了吧？今年？」

  「從五歲開始，你便接受家族，高等的精英教育。」

  「歐陽門閥在你身上，你知道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和錢嗎？」

  「其他的都不說，你至少是歐陽門閥，五十個億的資產。」

  「整整五十個億啊，都是花在你身上的。」

  「你不思進取，不考慮為家族的提升，盡心盡力。」

  「現在，竟然為了一己私慾，去報什麼私仇。」

  歐陽山海這時候，臉色可怕得嚇人。

  怒吼中，抬手又給了歐陽深寒兩大巴掌。

  再次抽得歐陽深寒，腦袋反轉，鮮血直接噴射。

  「我告訴你，你這些所謂的報仇，你那些所謂的多愁善感，忘不掉的當年情，都是狗屁，都是狗屎，一文不值。」

  「你的確該殺林塵，但記住，不是這個時候。」

  「我說了，你最該做的，就是保住你自己，不讓你置身於危機之中。」

  「你好好的存活，發展下去，不夭折，就是對歐陽門閥，最好的回報。」

  緩緩抬手，擦去嘴角的鮮血，歐陽深寒眼神，變得通紅起來。

  他突然抬頭，對著歐陽山海吼道：「你打，你打夠了吧？」

  「從小，你就是這樣打我爸，打我的。」

  「可是呢，你一輩子剛愎自用，都是為了自己，那遙不可及的野心。」

  「你想要歐陽門閥，成為王族，你想要推翻林氏王族。」

  「可爺爺，您想過沒有，我爸，您唯一的兒子，已經在您的野心中，他死了。」

  「那場大逃殺，死無全屍，連一根頭髮都沒帶回家族。」

  「為什麼如此深的痛苦，你還是沒醒悟，還是如此的執著？」

  「而且，為什麼偏偏，你要挑林氏王族，作為對手？」

  「炎黃三大王族，林家，本就是最難招惹的。」

  「林敗天閣下的存在，就是例子。」

  「至今，他依然是炎黃的武道神話。」

  「我父親當年，也是他坐下的好兄弟，對他心服口服。」

  「為什麼爺爺您偏偏，覺得林家好收拾，一直死咬著不放？」

  歐陽山海乾瘦的身軀，一下搖晃，臉色，漸漸變得慘白起來。

  歐陽深寒，還以為自己的話，觸痛了歐陽山海。

  他張了張嘴，想要道歉，表示自己說錯話了。

  歐陽山海卻是一下子附身，一把扯住他衣領，如同野獸吼叫道。

  「小畜生，你既然這麼倔，那我就將一切，都告訴你好了。」

  「你口口聲聲，一輩子崇拜的林敗天閣下。」

  「你爹直到死，也還在掛念的最高長官，林敗天，呵呵，好一個打遍天下無敵手。」

  「這個林家，最大的孽龍，你還不知道吧，他才是你父親，真正死亡的元兇。」

  「當年，幾大帝國，加上十大國際組織，形成的那場追殺風暴。」

  「你爹，便是林敗天下令，留下來斷後的。」

  「而最後，林敗天眼睜睜，看著我唯一的兒子，死在亂刀之下。」

  「他什麼都沒做，甚至沒說，連來歐陽家走一趟，都沒來。」

  「你爹最後的遺物，給你的話，他都沒帶來啊。」

  歐陽山海，臉色變得扭曲，猙獰吼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一把老骨頭了，也要林氏王族，死無葬身之地。」

  「你要殺林塵，可以，我百分百支持你。」

  「但是深寒，你是歐陽門閥，最後的繼承人了。」

  「你不該以身犯險去殺他，而是該掌握絕對的把握，將他玩弄，捏死。」

  歐陽深寒仿佛，被雷電擊中，整個人，瞬間僵硬。

  「爺爺，您說什麼？」

  「我爸，是林敗天閣下，害死的？」

  歐陽山海吼道：「不錯，便是林敗天當年的命令，錯誤的命令，讓你爹，死無全屍。」

  「為此，我去那個組織，要一個說法。」

  「可惜，你知道我得到的是什麼嗎？」

  「是警告！」

  「如果歐陽門閥，膽敢有所異動。」

  「那麼將會被，從炎黃抹除。」

  「笑話，威脅我歐陽山海，真當歐陽家，是紙糊的不成。」

  「這些年，好幾次，我就能要林塵父子的命。」

  「但終究，一次次都是錯失。」

  「不過這一次，我想不會了。」

  「林塵那裡，自然會有人會出手。」

  「你的任務，就是給我待在帝京，哪兒也不允許去。」

  歐陽深寒，一下抱住腦袋，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我恨林塵，但至少，我找得到恨的理由。」

  「可林敗天閣下，他當年，曾是我和我爹的恩人。」

  「不應該的啊，不應該的。」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發展成這樣？」

  歐陽山海冷冷道：「你就在這裡，給我好好反省一會吧。」

  「想不通，就繼續想，直到想通為止。」

  砰的一聲！

  歐陽山海，鎖死書房的門，出去了。

  一出門，剛好碰上，歐陽門閥的大總管。

  「老爺！」

  後者低頭行禮。

  歐陽山海面無表情道：「有什麼情況嗎？」

  歐陽門閥大總管，低聲道：「暫時沒事，我就是覺得，您應該將當年的真相，告訴深寒這孩子。」

  「他已經夠努力，夠成器了。」

  「老爺，您不能再對他，要求更多了。」

  歐陽山海低頭，凶厲一笑：「老八，連你現在，也要來教我做事？」

  「我自己的孫子，難不成，我還能害他？」

  歐陽家大總管沉聲道：「老爺，我三歲便跟著歐陽門閥，一直侍奉到今天。」

  「大爺，還有深寒，都是我看著長大的。」

  「深寒和那林塵的恩怨，我不發表意見。」

  「但林敗天和大爺那裡，您不能誤導深寒。」

  「深寒將林敗天視為偶像，視為武道的絕巔。」

  「可現在，您卻玷污了深寒心頭，這份單純的信仰。」

  「林敗天當年，你我都清楚，其實並沒有害死大爺。」

  「大爺的死，另有原因，是那......」

  歐陽山海一聲暴吼：「住嘴。」

  「混帳東西，我做事，你多什麼嘴？」

  「我做這些，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深寒，給我振作起來。」

  「林敗天對他，對他爹如何，重要嗎？不重要。」

  「我要的，是他心中那團火氣和怒氣。」

  「要的，是他將來，將林家踐踏在腳下。」

  歐陽門閥大總管，嘆息一聲，搖頭道：「老爺，您太狠心了。」

  「您這樣，對深寒不公平。」

  「他將林敗天，視為前進路上的高峰，這本身是好事。」

  「您......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