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琅拿過尺子丈量,聲音淡淡道,「傷口長約五寸,寬約三寸多。表面不太規則,初步推測兇器應是一塊……多邊稜角的石塊。」
她瞥了眼湖水,「推測已被拋擲入湖。」
「啊?」夜無塵在輪椅上坐直身體,「那這兇器怕是找不回來了。」
玉琳琅輕輕推動死者頭部,「傷口被人為清理過,血塊已凝結,初步判斷,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
玉琳琅轉頭看向湖心島上諸人,唇邊溢出一絲淺淺微笑,「兇手還在這湖心島上。如果他不是個大傻子,當不會在半個時辰內離開此處,讓人一逮一個準。」
眾人被她看得遍體生寒,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郡王。」玉琳琅偏了偏頭,「接下來就得看你了。不妨先讓人封鎖湖心島出口,清查在島人數。看誰半個時辰內提出離島要求。」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諸多男男女女面上,均都露出一絲惶恐之色。
「卞卞公子,你你之前不是說想離島的麼?」胡鰲突然出聲,所有人相當滑稽且十分統一向周圍退開數步。
人群一退,卞承榮與胡鰲就非常突兀站在圈子當中,成為相當矚目的顯眼包!
卞承榮那張尚算能看的臉,此時已漲成豬肝色,氣得渾身都在抖。
「本公子是瘋了要殺這等被衡山書院開除的爛人?殺人也得有動機吧。本公子剛到魏州府不過數日,我發什麼神經殺他?為了什麼??」
眾人默默看他幾眼,都覺卞公子今日被一而再再而三氣得不輕,回家估計吃三斤人參都補不回來……
「你你,此前不是還跟徐正男吵過架麼?」胡鰲年過不惑,卻跟個愣頭青一樣,說話不怎麼經大腦。
這話一出,把卞承榮氣的連連跳腳,「不是我!」
他是因為先前受過玉琳琅的氣,渾身不得勁,雖然衡山書院幾個學子一路陪他逗其開心,可他哪裡開心得起來。
出了這麼個丑,被小姑娘指著鼻子罵一通,他吃龍肉都沒味,自然想儘早回家閉門不出!
「不是他。」玉琳琅淡淡開口,瞥一眼暴跳如雷的男人,「你再不控制情緒,心火蔓延會引腦部驚厥之症。本就是虛弱之軀,動不動氣沖頭頂。你若厥死在這湖心島,你讓平康郡王怎麼辦?他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平康郡王:……我謝謝你啊玉姑娘,你可真貼心!
陸淺壓了壓唇邊溢開的笑意。
天地良心,他感覺卞承榮被愣頭青胡鰲氣死之前,很可能被玉姑娘先一步氣死……
愣頭青胡鰲居然向玉姑娘拱拱手,露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玉姑娘,不知可否解惑?你如何得知,卞公子不是兇手?」
卞承榮氣洶洶瞪他,胡鰲卻仿若未覺,滿面真誠望著玉琳琅。
玉琳琅面無表情摸索徐正男頭部,「復驗死者頭骨,摸其顱骨有明顯凹陷性折裂跡象。」
「死者被尖銳石塊打擊頭部,一下!就導致顱骨骨折,腦組織劇烈震盪。這種現象是外傷性腦出血。」
「表面看他似乎並沒什麼大傷,實際上腦袋裡面是翻天覆地。」她轉頭看了眼聽得極其認真的眾學子,面無表情道,「你們打過球麼?」
「啊?」胡鰲認真點頭,「打過馬球!」
「你們可以想像,球在一個密閉空間內來回彈跳,就跟死者腦部受創一個道理。」
「兇手捶石用力鑿下去。」玉琳琅做了個猛砸動作,眾人一時間紛紛屏住呼吸。
「力量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彈力球,在死者腦部來回蹦躂撞盪。即便顱骨可以承受數百斤打擊力,但裡面的腦組織可以說是翻江倒海七零八亂,這意思明白麼?」
眾人齊齊點頭。
「有的人腦部受創後,有可能一兩日內無甚大礙,隨著腦內出血量越積越多,一旦發作便無可挽回立死斷氣。這就需要仵作詳細驗明傷處,初驗復驗再驗,每一個細枝末節的傷痕都不能錯過。」
胡鰲等一眾學子深受感觸,下意識便齊齊拱手行禮,「多謝姑娘指點。」
「死者徐正男之所以當即斃命,是因兇徒一擊之下,腦內出血還是小事,他顱骨折斷直插中樞,不死也只能死。」
「這說明兇徒有一定的武力值,你們當中誰學過武?」玉琳琅又瞥了眼面色漆漆的卞公子,「他就別想了,他一拳頭下去小雞都打不死半隻。所以兇徒不可能是他。」
沐昭笑意一出自覺失禮,輕咳一聲以作掩飾。
學子們忍笑忍得辛苦,默默看一眼面色發臭的卞承榮。
陸淺小聲安撫一句,「卞兄莫介意,玉姑娘這是幫你擺脫嫌疑。」
卞承榮都不知該感謝玉琳琅「仗義執言」,還是想氣得打死這口無遮攔的女人,內心頗複雜。
「我和冬蘭小姐她們,半個時辰內,與世子平康郡王陸大人他們在一起飲宴。」玉琳琅指指平康郡王周圍十幾二十多人,「期間並無人離宴,可互相作證。」
黃雙喜特別用力點點頭。
「我們也不可能殺人的。」霍瑩瑩急忙跳出來出聲,「我們可沒這力……」
玉琳琅壓根不理會叫囂聲,只淡淡瞥了胡鰲身邊諸位學子一眼,「兇手只能在你們當中。」
她略抬下巴,「回憶回憶吧,學院中誰身手特別好,不但能文還能武?」
「另外……」
她說著,將死者腦殼上一些碎屑刮到小盤子內,用小鑷子扒拉細看。
須臾,抬眼看向諸位神色緊張的學子,「兇手除了身手不錯外,還患有一種不太常見的皮膚乾裂症。」
「如今是冬天,恰是症狀明顯發作之期。執筆觸寒,手為皴裂,說的就是冬季皮膚乾燥,手部受寒邪侵襲而皴裂,皮膚脫屑伴有疼痛感,症狀還挺明顯的。」
「你們之中……」
她一語未完,就見諸多學子嘩嘩嘩向兩旁退,面露驚色看向縮在人群後一直未曾出聲那人。
顯然書院學子此時都知,會武還有皴裂症的學子,究竟是何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