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與是一座小城,它位於太行山的中部,是太行八陘之中滏口陘東出前往邯鄲的必經之路。
城池雖小,但卻載入史冊。
在十年前,秦國大將胡陽率領十萬秦軍在這裡和趙國大將、趙括的父親趙奢所率領的趙軍展開了一場大戰。
戰爭的結局以趙奢率領的趙軍大獲全勝,十萬秦軍全軍覆沒而告終,趙奢家臣許歷在這場戰爭之中斬下秦國主將胡陽的首級,一舉聞名天下。
看著面前的這座小城,囚車之中的虞信神情複雜。
這裡,就是趙括一家的發家之地!
如果可以的話,虞信希望距離這裡越遠越好,但可惜作為一個囚犯,虞信沒有任何選擇。
負責押送虞信的是上黨郡的一支二十人衙役隊伍,和虞信同行的還有八名上黨郡的證人,一行人總計二十九人。
在出示了上黨郡官府的通行文書之後,一行人十分順利的住進了閼與城專門給來往官方人士用來歇息的館驛之中。
當天晚上,吃過晚餐的虞信坐在房間之中,注視著窗外的夜空,輾轉難眠。
他其實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從堂堂的趙國上卿到如今的囚車入邯鄲,只不過短短的一年時間而已!
沉默良久之後,一個無法迴避的名字終究還是從虞信的口中喃喃而出。
「趙括……你這個該死的東西!」
僅僅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裡面蘊含的怨毒之意卻已經是無比驚人。
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在房間之中響起:「在這件事情上,老夫和虞卿倒是有著同樣的看法。」
虞信大吃一驚,猛然轉身,才發現房間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那裡,正微笑的注視著虞信。
「姬侯?」虞信吃驚的看著對方:「你……你怎麼進得來?」
姬侯淡淡的笑道:「不瞞虞卿說,老夫這些人經營大秦的諜報系統,多多少少在各個國家之中也是投放了一些暗子的。有些暗子可能一輩子都派不上用場,但一旦派上用場往往就會發揮出很大的作用——比如現在。」
虞信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姬侯一直藏在袖中沒有顯露出來的左手,放棄了開口大喊的做法。
虞信盯著姬侯:「你想做什麼?」
姬侯嘆了一口氣,道:「老實說,對於虞卿這樣願意和趙括作對的人,我們大秦自然是十分喜歡的。這樣吧,請虞卿和我回歸大秦,我們大王必定會對虞卿加以重用,如何?」
虞信哼了一聲,傲然道:「我雖然和趙括不和,但是大王對我乃是恩重如山,你想要我背叛趙國和大王?此事萬無可能!」
姬侯靜靜的看著虞信,緩緩說道:「虞卿知道拒絕老夫的後果嗎?老夫勸虞卿還是再考慮一下。」
虞信哈哈一笑,道:「你想殺我?」
話音剛落,虞信整個人就從榻上躍起,抄起榻邊的油燈狠狠的朝著姬侯扔去。
砰的一聲,虞信和油燈同時落在了地上。
姬侯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具十分精密小巧的手弩就握在姬侯的手上,幾秒鐘前還裝在手弩上的弩矢如今已經深深的刺入了虞信的心口。
姬侯在虞信的面前蹲了下來,對著依舊還殘存著一些意識的虞信說道:「虞卿,你見過老夫的面,你知道太多關於大秦的東西,所以很抱歉……老夫不能讓你活著回到邯鄲。」
虞信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來就氣絕身亡。
油燈之中的燈油灑到了木質地板上,然後在火苗的帶動下漸漸的燃燒了起來。
片刻之後,整個房間變成了一團火海,無可阻擋的火焰將虞信的屍體慢慢吞噬,濃煙滾滾向天,引來周圍的無數驚叫。
戰國時代的趙國名士,曾經的趙國重臣、趙王最為倚重的心腹虞信就此走完了他的一生,留下諸多是非功過等待史官評判。
……
第二天,一支騎兵也來到了閼與城。
趙括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身邊的許歷笑道:「許叔啊,這裡可是當年你立下大功的地方。對了,當初你殺胡陽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許歷嘿嘿一笑,道:「不瞞主君說,當時的戰況太激烈了,所有人都是拼了命的向前沖,見人就殺好像野獸一樣。老臣當時都殺昏頭了,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反正看到秦國人就殺過去。那時候也是剛好看到了一個旗幟,當時就覺得那邊可能會有個什麼秦國將軍,殺掉的話這輩子就夠本了。然後吧就這麼沖了過去,再然後就稀里糊塗的把旗下的將軍殺了。哪時候哪知道他是胡陽啊,還是後來才知道的。」
趙括驚訝的看著許歷,下意識的挖了一下耳孔:「就這?我沒聽錯吧。」
許歷嘿嘿一笑,道:「真沒有,就這麼一回事。」
趙括啞然片刻,然後失笑。
其實戰爭就是這麼一回事,很多像許歷這樣當時的基層軍官可能就是一個不經意的決定或者表現,就能夠一下子改變整個戰爭的結局。
但如果說許歷單單是運氣好,其實也不對。
若是許歷沒有一身驚人的武藝,怎麼可能帶著自己的一支小分隊殺到必然有重重防護的秦軍主將胡陽身邊,並且取下胡陽的腦袋?
即便根據許歷所言當時的秦軍其實敗像已露,但要是換一個武藝稀鬆一些的人上去,怕也是分分鐘就被胡陽的親衛隊反殺了。
所以人就是這樣子,有時候機會出來了,你也得有那個能力才抓得住機會!
兩人說說笑笑間,帶著身後的蚩尤軍進入到了閼與城之中。
進城之後的趙括很快就發現了不對,正當趙括心生疑惑的時候,前來迎接趙括的閼與城官員告訴了趙括一個消息。
「巡察使,犯人虞信昨夜在館驛之中自行縱火身亡了!」
趙括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領口:「你說什麼?虞信死了?!」
一刻鐘之後,看著面前已經變成一堆廢墟的虞信房間,趙括沉默良久,右手緩緩握拳,朝著許歷說了一句話。
「許叔啊,虞信這傢伙……被別人用來栽贓陷害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