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括讓人收殮並掩埋了戰死蚩尤軍將士們的遺體。
至於秦國人的屍體,當然就是直接丟掉深澗之中了事。
看著密林之中的二十一個新墳,趙括的臉色很平靜。
「好好去吧,秦國人不會活著走出上黨郡的。」
自趙括以下,兩百多名蚩尤軍騎士和扈從一起朝著沉眠的戰友們行禮,然後緩緩離開。
這一天的行軍比起以往要更加的沉默。
從戰績上來說,蚩尤軍昨夜其實是和秦銳士打了個平手,再考慮到蚩尤軍是被突襲的一方,說是小勝也不為過。
但沒有人能高興得起來。
當二十一名朝夕相處的戰友們就這麼突然離去,所有人的心中都憋著一團火。
這是一支猶如火山一般即將爆發的軍隊。
當天下午,趙括率軍趕到了泫氏城。
這一次,趙括還是沒有見到虞信。
泫氏城的縣令十分恭敬,一臉諂媚的笑容,就差跪在地上說話了:「巡察使大人,郡守大人兩日之前已經率軍出發前往吾神山剿匪了。」
這名縣令可是聽說過趙括在長治發飆的事情,更知道趙括和虞信之間的「淵源」,自然不想成為趙括的出氣筒。
縣令原本已經做好了趙括可能會大發雷霆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趙括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道:「那好,我們這就出發前往吾神山。」
泫氏城是去年長平主戰場的一部分,趙括對這裡早已經是輕車熟路,帶著騎兵們沿著丹河岸邊一路飛馳,就連扈從們也騎上了備用的戰馬緊緊跟上。
終於,在夜幕即將落下的時候,趙括在吾神山的山腳下見到了虞信。
正如那名縣令所說,虞信率領郡兵在這裡立下大營,將這座山峰團團包圍。
趙括並沒有立刻進入軍營,而是勒著馬立在原地,打量了一會虞信的這座大營,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壕溝,只有一座觀察樓,營牆的高度明顯不夠,營門竟然是直接敞開的,一眼看進去甚至還能看到士兵三三兩兩的躺著打盹或者閒聊……
只要有五百步兵,趙括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攻破這座大營。
一旁的許歷笑出了聲:「沒想到這位虞卿的帶兵水平竟然如此稀鬆平常。」
趙括嘆了一口氣,道:「如果這樣就能夠攻破秦銳士的營地,那才叫奇怪了。」
許歷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突然低聲道:「主君,你說……虞信會不會和秦國人暗中勾結?」
這個問題讓趙括的身體明顯頓了一下。
足足過了好一會之後,趙括才道:「虞信畢竟是深受大王信賴的重臣,應該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走吧。」
片刻之後,就在趙括剛剛抵達大營外時,原本懶懶散散的士兵們突然全部消失了,虞信出現。
虞信的身後還帶著至少一千名趙國郡兵,人頭黑壓壓的,看上去很是具有一番氣勢。
趙括靜靜的看著虞信。
短暫的安靜之後,虞信終於主動開口:「上黨郡郡守虞信,見過巡察使。」
短短的一句話之中蘊含的不甘,只要不是聾子就能夠聽得出來。
趙括微微一笑,朝著虞信一伸手:「拿來。」
虞信明顯楞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著趙括。
趙括淡淡的說道:「調兵的虎符交出來,從現在開始,這座大營由我接管。」
虞信的臉龐一下子就出現了明顯的扭曲,看向趙括的目光更是猶如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趙括咦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道:「虞卿,莫非你忘了大王不但委託我巡查上黨郡,還委託我負責剿滅上黨郡之中危害地方的山賊一事嗎?還是說……你想要公然抗命?」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許歷笑嘻嘻的盯著虞信,目光一直在虞信的脖頸附近轉悠著。
虞信背後的許多親衛則怒視趙括,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一擁而上將趙括撕成無數碎片。
片刻之後,虞信終於咬著牙,從袖子之中掏出了一塊青銅虎符。
趙括哈哈一笑,朝著許歷示意了一下,然後對著虞信道:「有一句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虞卿,你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虞卿了,所以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做好你的事情,好讓大王在某些時候還能想起你的存在,不然的話你就真的完了,你明白嗎?」
虞信臉色鐵青,將虎符放在了許歷手中,扭頭就走。
「慢著!」趙括叫住了虞信。
虞信轉過身,靜靜的看著趙括。
趙括笑眯眯的說道:「虞卿啊,我從長治過來的時候,那邊因為某個長史的胡搞瞎搞可是混亂得很啊,我已經向邯鄲大王那邊稟報了這件事情,真的不希望上黨郡如今混亂的情況繼續下去了。你作為郡守,既然兵權已經交給了我,那這裡也沒有你什麼事情了,你還是早日回到長治,好好的處理你的政務吧。」
虞卿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虞信一走,幾十名軍官打扮的人便越眾而出走上前來,朝著趙括行禮。
一名身著趙軍偏將衣甲的中年男子恭聲道:「上黨郡郡尉李正見過巡察使,還請巡察使訓話。」
「訓話?」趙括的目光在上黨郡的這上千名郡兵之中掃了一圈,哈哈一笑,道:「天都這麼晚了,還訓什麼話?本使者的人馬也需要休息,你馬上給我安排營地,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黑夜降臨。
營地的主將大帳之中,許歷一邊啃著手中的羊腿,一邊嘿嘿的笑著:「主君啊,剛才你看到虞信那吃了兩斤蒼蠅的樣子嗎?真是解氣啊。」
趙括微微一笑,若有所思,沒有答話。
許歷又笑道:「這虞信也真是慫包一個,主君你上來就和他要兵權,他竟然屁都不放一個就乖乖交出來了,果然是個沒有膽氣之人。」
趙括搖了搖頭,道:「不對,事情不是這樣子的。」
許歷有些疑惑的看著趙括:「那是怎麼樣的?」
趙括緩緩的說道:「虞信既然想盡辦法把我誘到這裡,又在我故意羞辱他的時候選擇了忍氣吞聲,這其實並不是說明他害怕了,而是……另有所圖啊。」
許歷頓了一頓,笑道:「其實也無妨了,對了主君,剛才山上的眼線已經聯繫上了,他說震破天這幾天可能會有所動作。」
趙括笑了起來:「我還真怕他沒有動作呢。」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趙括正在慢慢的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殺氣濃重。
犯我蚩尤者,必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