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快馬加鞭未下鞍。
驚回首,離天三尺三。
領袖寫的這首詩說的並不是太行山,但趙括覺得用這兩句來形容太行山也依舊十分貼切。
太行山從北到南蔓延千里,猶如一座巨大無比的金字塔矗立在黃河以北,誰掌控了這片地方,誰就能夠居高臨下的俯視整個中原大地。
這也是為何史學家們常說秦國在長平之戰獲勝之後就奠定了一統天下之勢的原因。如果被秦國掌控了這裡,那麼秦國就能隨時隨地通過太行山東出中原,去攻擊包括趙國都城邯鄲在內的廣大地域,而東方六國卻完全沒有任何辦法進行反制。
所以,秦國和趙國才會因為這個資源貧瘠、山地面積超過三分之二的上黨郡而展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長平大決戰。
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了。
看著面前的上黨郡山地,趙括長出一口氣,對著身邊的許歷笑道:「許叔啊,等到下次來上黨,咱們多半又要帶來一支大軍了。」
趙括說的是明年趙國對秦國的攻伐計劃,秦國河東郡如今和趙國上黨郡接壤,因此上黨郡將會成為明年趙國對秦國發動進攻的必經之路。
許歷心情也不錯,笑道:「這裡可是主君的興起之地啊,老臣覺得此地的氣運和主君相合,這一次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呢。」
趙括哈哈大笑,對這種迷信之語不予置評。
雖然山路險峻,但由於長平之戰時大軍從這條滏口陘通過因而對這條陘道進行了加寬從而能讓運輸物資的車輛通過,趙括一行數百騎士自然奔馳起來速度也是極快。
兩天時間過後,趙括抵達了上黨郡的郡治長治縣。
「主君,我們怎麼不直接去長平?」許歷提出了疑問。
趙括笑道:「虞信畢竟也是上黨郡的郡守,我們總得打個招呼。再說了,還要從虞信手裡拿兵呢。」
根據趙國制度,地方上的郡兵的指揮權是掌控在郡尉手中的,但郡尉想要調兵則必須要郡守簽寫調令並且加蓋印章,這樣一來郡尉和郡守之間就形成了一個相互牽制,不會讓地方兵權落在其中任何一人手中。
然而當趙括來到郡守府之後,卻被攔在了門外。
一名郡守府的官吏站在趙括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回巡察使,我家主君已經在半個月前親自動身前往長平縣,去督促消滅震破天一行了。」
趙括眯起眼睛,道:「那郡尉呢?」
官吏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既然是征剿震破天,郡尉大人當然也是隨我家主君一同南下長平了。」
趙括沉默半天,突然笑了起來:「很好,明白了。這裡現在由誰說了算?把他叫出來見我。」
官吏微微有些愕然,好幾秒鐘之後才道:「是,請巡察使稍等。」
趙括勒馬立於街邊,數百名騎士圍成一圈,路人無不矚目而紛紛避讓。
官邸之中,一場對話正在進行。
「長史,巡察使趙括來了。他說讓這裡的負責人出去見他。」
「哦。」
……
「長史?」
「何事?」
「那趙括……」
「沒看到本官正忙著嗎?什麼趙括不趙括的,閉嘴,讓他等著就是!」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
許歷的臉上開始出現怒容:「主君,這些傢伙竟然如此怠慢,實在是欺人太甚!」
趙括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進去吧。」
趙括策馬朝著面前的郡守官邸而去。
守門的幾名侍衛直接上前攔住趙括的馬,道:「你們不能進去!」
趙括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是誰嗎?」
侍衛依舊沒有退開。
趙括聳了聳肩膀,道:「別殺他們。」
話音落下,趙括身後兩名騎士同時殺出。
砰砰兩聲,侍衛們直接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沒有起身。
趙括進入了郡守官邸之中,淡淡的說道:「搜,把這裡的負責人搜出來。」
一名中年官員十分憤怒的站在了趙括的面前:「你雖然是巡察使,也沒有權力擅闖郡守官邸!」
趙括看了一下這名中年官員的臉,總覺得有些熟悉:「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官員傲然看著趙括:「某乃虞平,上黨郡長史是也。」
趙括恍然:「虞信的弟弟?難怪你的腦子和他一樣不好使。既然郡守和郡尉不在,這裡就是你這個長史最大了?」
郡守、郡尉、長史,這是一個郡的三個最高長官。
虞平哼了一聲,道:「正是。」
趙括道:「那你為何不出面迎接我?」
虞平冷冷的說道:「我為何要迎接你?我身為上黨郡長史,職責乃是協助郡守治理民眾,何曾需要做那迎來送往的門童?你又不是大王!」
趙括哈哈一笑,道:「拿下。」
虞平大驚失色,一邊後退一邊喝道:「趙括,我乃是大趙官員,你沒有郡守和大王的職責不能……」
許歷一拳打在虞平的臉上,直接把虞平接下來的所有話都堵了回去。
趙括收斂起笑容,淡淡的說道:「我身為巡察使,為大王巡查上黨郡,代表的就是大王的威嚴!你區區一個上黨郡長史竟然無視大王來使,竟然還在此大言不慚說什麼守土安民?我以趙國巡察使之身份下令,從今日起,你被革職了!」
虞平被許歷一拳打得七葷八素,聞言更是忍不住叫了起來:「趙括,你不能……」
趙括打斷了虞平的話:「我當然可以。押下去!」
看著虞平好像死豬一樣被拖走,在場所有的上黨郡官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看向趙括的目光都充滿了敬畏。
趙括走進大堂之中,在原本屬於虞信的那個位置坐下,淡淡的說道:「來人,去把郡尉的卷宗調來,本巡察使現在要調兵!」
這一次,上黨郡的官員們動作出奇的麻利。
幾分鐘之後,看著面前的郡尉卷宗,趙括不由皺起眉頭:「整個郡的郡兵都沒了?」
整個上黨郡的郡兵都被虞信以剿滅震破天的名義,帶去了長平縣之中。
看著面前戰戰兢兢的一群上黨郡官員,趙括陷入了沉思之中。
虞信明明是不支持剿匪的,為何在聽說趙括這個巡察使出行之後就直接徵調了全郡的郡兵前往長平?
難道說……虞信怕了?
良久之後,趙括站了起來。
「許叔,我們去長平縣。」
趙括僅僅在上黨郡守官邸停留了半個時辰,就馬不停蹄的繼續南下。
在馬上,許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想不到虞信的這個族弟竟然如此愚蠢,也難怪虞信會如此不堪了。」
「不是這樣的,許叔。」趙括的臉色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十分嚴肅:「虞平……應該是故意表現出來那副模樣的。」
許歷愣住了:「這……又是為何?」
趙括身體隨馬匹的奔馳而起伏,口中緩緩說道:「因為虞信想讓我以為他真的已經瘋了。」
趙括離開之後的一個時辰,滿頭是血,十分狼狽的虞平在幾名上黨郡官員的攙扶下,從上黨郡的大牢之中走出出來。
「趙括已經走了?」虞平此刻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和之前那般瘋狂無禮判若兩人。
一名站在旁邊的上黨郡官員恭敬的答道:「回長史,確實已經走了。」
虞平嗯了一聲,又問道:「他是不是看了郡尉的卷宗?」
官員忙道:「正是。」
虞平點了點頭,微微的冷笑了起來:「很好。」
這名上黨郡官員乃是原先出自虞信府上的家臣,說話時也是比較沒有顧忌:「長史,你說趙括明明知道長平縣有問題,他為何還要去呢?」
虞平臉上的冷笑越發的明顯:「因為……他太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