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秋風秋雨秋思人

  一場毫無來由的秋雨,打濕黃河兩岸。深秋之中的枯葉在風中盤旋,在雨中墜落,讓人不由得感到了蕭瑟和清冷。

  在這樣清冷的季節里,臥虎城後面的山中石階上竟然還有人在隨意向上攀登,似乎是要在雨中登臨山頂。

  聽說平西王要雨中登山,一大早臥虎保護處便派人提前上山將道路兩旁容易藏身的地方控制了起來,更有暗影隊員之中擅長狙擊的高手占領了山中的所有狙擊點,防止出現任何的紕漏。

  如今事關趙興人身安全的問題,他自己已經說了不算,而是必須由警衛團、暗影總部和保衛處三家一起商量之後才能定奪。儘管全天下都沒有人說趙興可能要當皇帝,但臥虎城中的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如果連平西王這樣一位前不見古人的大聖至賢之人都無法問鼎天下,試問世間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保護平西王的安危,就是保護全天下人的福祉,在這件事情上哪怕是付出萬倍的努力和艱辛,趙興手下的文武臣屬都覺得是值得的,也是應該的。

  正因為如此,趙興近年來離開臥虎城的時候越來越少,不是他不想親眼到各處走一走、看一看,而是被一整套繁瑣的出行保護方案給嚇得退縮了。想一想,一向喜歡無拘無束的趙興,如今每走一步,前後左右都有明著暗著的護衛跟隨,就連走累了想在道邊「噓噓」一下,都要擔心老二的尺寸被人看了去,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雖然已到深秋,天上又落著細雨,但已經憋在臥虎城內有挺長時間的趙興還是決定去爬山透透氣,順便將接下來的諸多事項理出一個頭緒來。

  趙興在前面興高采烈地拾階而上,身後跟著李進思、龐統、李儒和呂蒙等人,他們當中有人一臉平淡,有人一副愁眉不展,也不知道都在各自琢磨些什麼。陳珪年邁,這次就沒有跟著趙興前來摻和,他正在府里陪著王允弈棋。

  眾人逶迤著來到山頂之上的一座八角亭中,紛紛抖落頭上和發間眉梢的雨滴,然後便有跟在後邊的護衛送上來一個內中燒著竹炭的爐子,還有幾壇尚未啟封的長河大曲,以及幾盤已經切好的熟牛肉和下酒菜。

  幾人圍著爐子坐定,先開了一壇酒,置於火爐之上燙著,然後開始聊起一些各地今秋以來發生的逸聞趣事,倒也十分的舒緩愜意。

  待到燙酒的砂瓮向外冒出白氣時,趙興便讓人給大家面前的大酒盅內滿上無色透明的長河大曲,然後舉杯說道:「來、來、來!今日卻是辛苦諸位陪我淋雨爬山,先幹了這杯暖暖身子!」

  隨行的幾人知道趙興肯定有事要說,但既然他不主動提及,大家也就不會多嘴,紛紛端起酒盅暢飲起來。

  這許氏酒莊為平西王府特供的長河大曲可不是誰都有口福品嘗得到,聽說是用好幾種糧食精釀而成,不摻雜任何水分的原漿酒,在市面上根本就沒得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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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酣耳熱之際,趙興笑著問呂蒙:「子明久居於四季如春的江南水鄉,可曾適應北地的秋冬天氣?」

  呂蒙放下手中的筷子,舉杯向平西王一敬,然後滋滋地喝乾盅內白酒,說道:「南方有南方的好,北地有北地的妙。若非來了臥虎城,又怎能喝到許氏酒莊專門為平西王釀製的特供呢!」

  眾人聞聽此言,同時發出會心的笑聲。

  同樣來自南方的龐統感嘆說道:「華夏神州廣闊無邊,南北風俗差異巨大,各地都有其不凡之處,若非行遍天下,誰又知道其中的妙趣呢。」

  趙興順著龐統的話語說道:「還真是廣闊無邊啊!如今我們實際掌控的地盤不過神州之地的三、四成,卻已經有千萬辛勞黎民,萬里錦繡河山,待到天下大一統之時,還不知會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李進思經常出入趙興的書房,對於趙興書房之中那面碩大的《堪輿萬國全圖》十分的熟悉,他知道趙興口中所說的「天下大一統」不僅僅是指華夏之地,還囊括了海外的幾個大洲,於是說道:「只怕到了那時,從神州最東邊的東萊郡走到最西邊的大秦國那邊,沒有個一年半載都難以到達。」

  李儒聽出了李進思話里的意思,頷首捻須說道:「大漢皇室為了控制華夏之地,在官府機構和州郡設置上費了許多氣力,如今看來還是有諸多的問題與隱患,若是日後平西王帶領大家收服四海之地,疆域版圖之巨,只怕有三、五個大漢這麼廣闊,如何確保帝國長期統一,不會分崩離析卻是關鍵。」

  李儒說的這個問題,座中幾人多少都有所思考,但大家都覺得是個幾乎無解的問題,因為此前沒有任何成例可供參考,就連趙興也沒有尋找到準確的答案。趙興記得後世成吉思汗雖然橫掃了歐亞大陸,但他的後人存在於這個星球上的國家只有一個蒙古,而且還是在華夏國被長毛和米國強盜們逼迫之下承認的。

  如果趙興折騰了半天,到最後還是只能保住老祖宗留下的這些版圖,他還不如早早洗洗睡了,回臥虎城內摟著媳婦們繼續埋頭造人,也省得在這深秋的日子裡遠眺重山。

  見大家都放下了酒盅和筷子,一臉嚴肅地思考著將來,趙興便從懷中拿出一迭寫滿字的紙張來,然後讓李進思分發給大家。

  這些紙張上面凝聚著趙興這一年多來關於國家發展和政治革新的許多思考,很多觀點都已經衝破了固有的思維定勢,借鑑了後世各國的政治體制,一定會讓看到的人們大吃一驚。

  拿到紙張之後,亭中的人們仔細認真地看著,生怕錯過了上面的任何一個字。他們或是為趙興直言不諱地質疑皇權至上而疑惑,或是對趙興描述的理想國度而嚮往,或是對趙興尖銳批評愚民政策的言論而暗暗叫好,又或是對趙興不打算當皇帝卻對當教宗感興趣而暗自吃驚……

  一時之間,亭外山風夾雜著雨滴,亭內只有炭爐上的酒瓮冒著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