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塞上風雲（下）
接下來的幾天，齊彬又去見了漠北辦事大臣，這個人復興軍這邊邊已經派人接觸過了，倒是沒啥問題。
這個漠北辦事大臣手中沒有兵權，倒是爽快地答應了歸降復興軍。
朝廷都已經投降，他一個外派偏遠之地的大臣沒有必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但是此人投降只是讓齊彬身邊多出一個了解漠北東半部地區情況的助手而已。
這個敏感而又關鍵的時期，最終的話語權還是要依靠槍桿子來決定。
齊彬到了漠北的消息, 沒有辦法瞞得住。
這裡是漠北的宗教中心，商貿中心，各部基本上都有眼線在這裡。
齊彬想要一舉拿下漠北，慶如同樣有這樣的想法。
因緣巧合，庫倫城這個佛門的聖地此時風雲聚會，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氛圍。
「這樣也好，雖然風險很大，但是勝在能夠快速解決問題。」驛館之中, 齊彬一邊細心地沏著茶, 一邊想到。情報部漠北站的站長張玉凡正在匯報最新掌握的情報。
張玉凡是一個長得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看起來一臉的和氣像，就跟很多口外的漢人掌柜一般。
事實上，他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個雜貨店的掌柜的。
雜貨店每日人來人往，客源雜而多，非常適合張玉凡開展工作。
他在漠北已經經營了兩年。兩年前，他跟隨最初的淮海公司商隊到達這裡，那時候他還不像現在這麼胖。
那時候淮海軍也才初創，董書恆就先行一步通過商隊將自己的情報組織鋪開。
兩年時間，他身邊的圈子就是那些山西的掌柜。在加上這裡的飲食習慣，讓他逐漸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隨著全國光復，很多原來的站長都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們有些人轉崗到其他的部門，還有的人喜歡上了原來的情報工作，被派出去籌建新的站點。
這些新站點很多都在國境之外，因此他們的工作更加刺激，更加具有挑戰, 這些人很多就是因為迷醉情報工作的刺激感, 才願意留下來。
張玉凡是個穩重派，在解決漠北的問題後，就準備金盆洗手不幹了。
他打算經商，這些年他在漠北經營，也建立了很多人脈。
要是在口外經商的話，張玉凡有信心能夠給自己的後代留下不匪的家產。
草原和中原的經濟有著很強的互補性，這裡簡直就是經商的天堂。
「齊先生，您真的準備在漠北這裡和慶如決戰？」張玉凡問道，一個人一旦想要金盆洗手，膽子就會變得特別小。他在漠北這裡已經經營了兩年時間，可不想在最後的階段翻車。
「如何？張站長覺得這裡不適合嗎？」齊彬給張玉凡倒了一杯茶。
「這，齊先生，屬下只是擔心先生的安全。您可是總統的特使。要知道那些草原韃子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張玉凡滿臉擔憂地說道。他自認不會承認自己害怕。
張玉凡現在才明白齊彬的打算。
原本以為他只想在這裡會盟喀爾喀四部，以活佛作為中間人，說服四部歸附復興軍。
頂多就是在中間夾雜一些武力上的威脅。蓄勢待發的騎一旅就是這個作用。
但是現在他才知道齊彬的野心比他想的還要大，他真正目的是通過會盟將慶如給吸引過來。
齊彬相信慶如也會看到漠北會盟的機會。如果慶如能夠在會盟之上幹掉中原的使者，那麼立威之下必然能夠收服各部。
這對於現在的慶如來說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現在慶如手中力量不足，與其坐等中原的軍隊來攻，不如鋌而走險，搏一把，勝了就能獲得與中原抗衡的資格。
到時候，慶如整合漠北，背靠羅剎，整軍備武，幾年之後，也許還能南下。
不得不說，慶如打了一手好算盤。但是好算盤也有落空的時候。
在鄂木斯克，中西伯利亞的總督赫里斯堅科已經集結了五萬大軍，這五萬人可不是什麼民兵組成的烏合之眾。
其中有兩萬沙俄的正規陸軍以及三萬哥薩克騎兵。他們全部都是西伯利亞的精銳。
赫里斯堅科更喜歡叫他的手下軍團為「復仇軍團」。
他將手下的軍隊分成了三個部分。
南路一萬哥薩克騎兵進入哈薩克斯坦。
此時的哈薩克斯坦經過沙俄多年的蠶食，剛剛被其吞併，成了沙俄的一部分。
南路的這一萬人將在哈薩克斯坦徵募五萬的哈薩克協從軍，然後攜六萬大軍入侵清國的西域。
他們將掃蕩巴爾喀什湖，然後攻打伊犁府。沙俄早就覬覦這個地方，之前不知道清國的虛實，沙俄一直沒有動手。
加上去年，哈薩克才完全併入沙俄，消化了哈薩克的土地，沙俄本來就要對復興軍用兵。之前兩國之間還有一個哈薩克阻隔。
對於南路，赫里斯堅科充滿了信心，早在五年前，沙俄就已經派遣商隊前去復興軍的西域調查情況。
可以說，那裡是武備鬆弛，漢人的戍卒都是些流放的老弱病殘，草原人守著自己的牧場一盤散沙。
滿清在西域投入的資源實在太少了。
只有當年林則徐被發配伊犁之時，在西域做了幾件實事兒，但也都是民生方面的。
後面的浩罕區區餘孽都能夠侵占西域，可想而知，西域空虛到何種地步。
沙俄的中路大軍是主力部隊，擁有兩萬沙俄陸軍一共是三個師。另外還有一萬的哥薩克騎兵。
這路大軍將由赫里斯堅科親自帶領，他將從托木斯克出發，沿著克拉、圖倫，到達伊爾庫茨克。
伊爾庫茨克本來是沙俄在月亮湖西岸的重要據點，它位於中西伯利亞高原的南端，緊挨著月亮湖。
它的南面就是漠北草原，這裡是沙俄在月亮湖經營最久的一個據點。
不過現在這個地方已經失聯了。
自去年的冬天就沒有任何消息再從伊爾庫茨克傳出來。
赫里斯堅科有想到過這裡已經失陷。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中路大軍攜帶了大量的物資。
沙俄已經知道了北方的這個勢力是跟清國普通軍隊不一樣。這是英法扶持起來的新勢力，戰鬥力很強，普遍裝備線膛槍。
所以這次赫里斯堅科將主力全部放在中路，進攻貝加爾湖，收復丟失的貝加爾以東地區，就是以這個勢力為敵。
說實話沙俄在情報獲取上處於弱勢，因為克里米亞戰爭，沙俄已經被全面封鎖，獲取信息的渠道都中斷了。
另外還有一路偏師走北路去收復雅庫茨克。繼而南下和中路軍匯合。
復興軍取代滿清的消息還沒有傳到沙俄的國內，所以赫里斯堅科這裡不可能知道。他原本所認識的清國已經換了人間。
在這裡，一個蒸蒸日上的新政府已經建立了起來。
這個國家不再跟歷史上一般區分國內的民族。
董書恆正在整合整個華族，試圖通過華族來替代原來狹隘的民族觀。
沙俄軍隊的進軍很迅速，五月份，赫里斯堅科就已經完成了軍隊的集結。
這次軍隊出發，赫里斯堅科沒有給士兵們發一個盧布。
「我允許你們殺死見到了所有黃種人，只要你能夠搶到的財物，全部都屬於你們自己。」在誓師大會上赫里斯堅科如是對底下的士兵們說道。
士兵們不能帶著搶到的東西去行軍，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幫助士兵們銷售搶到的東西。
赫里斯堅科找到了幾乎所有的西伯利亞商人，允許他們隨軍前進，士兵們搶到的東西，無論是財物還是人口，都可以銷售給這些商人。
這麼好的事情，很多商人都欣然接受，他們知道沒有什麼比搶劫更加賺錢的了。
這些商人也自髮帶著兇悍的商隊護衛，沒事兒的時候也可以自己客串一下強盜。
赫里斯堅科在殖民戰爭方面確實是一個行家。哈薩克併入沙俄就有他的功勞。
他對於東方的遊牧部族有著專門的研究。多年和東方遊牧部族打交道，他知道這些人非常的短視，很容易就會為了一點點的利益而陷入分裂。
這次赫里斯堅科進入東方的復興軍，也主要是跟復興軍西部和北部的遊牧部族打交道。他已經計劃好了該怎麼打。
先讓軍隊通過殺戮搶劫來震懾這些人，然後從中拉攏一部分人，打壓另一部分人。
復興軍的騎二旅繞著月亮湖巡視，他們再次到達湖西南面的伊爾庫茨克之時，這裡還能夠看到焚燒的痕跡。
去年秋天結束的時候，復興軍攻破了這裡，但是那時候，已經要入冬了，所以滕子全下令將這座沙俄的據點銷毀掉。
不過現在他們再次到達這裡之時，卻在這裡發現了人煙。
滕子全趕緊派了一個連的蒙古輕騎兵前去查探。
不一會兒，這些騎兵帶了一個蒙古人過來。原來是一個北上尋找夏季牧場的部落，見到這裡沒有人煙，而且水草豐美，就在這裡安下營來。
都說草原上的部族就像野草一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果然如此。
自古以來，草原被屠戮了無數次，但是依然生生不息地延續下來。
總有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占據無人的水草豐美之地。
十天的時間其實很短。
齊彬似乎一點也不緊張，他的身邊還是那五百多名護衛。
那些放在漠北的部族探子，都在打聽，這個中原的使團究竟有哪些依仗呢？
喀爾喀四部的頭領全部如約來到了漠北。
他們在漠北都有自己的府邸。因為他們每年都要花一段時間來漠北聽一聽老和尚論法。
論法大會，在第二天召開，一切似乎都比想像的要平靜。四大汗王都很和氣，相互之間噓長問短。
只有土謝圖汗因為年紀老邁，沒有見人，躲在自己的府邸，這次他只帶著衛隊，以往總是跟著他的小兒子沒有來。
老和尚講好了法，對眾人說到：「中原換了一個新主人。我漠北草原這麼多年來深受中原庇護。」
「現在中原易主，草原部族也必須要做出自己的選擇。今天貧僧做主將中原的來使介紹給諸位汗王。大家今後的道路，還要自己來選擇。」
「佛做引路人，但是從來不強求人去走哪條路。」
老和尚雲淡風輕地說到，然後讓人將齊彬帶來了上來。
齊彬的身後跟著理藩院的那名官員，以及一名衛兵。就這樣走進了大殿。
底下頓時傳來一眾頭人交頭接耳的聲音。這些人有四大汗王還有汗王地下的一些頭人。
「諸位，我代表中原的復興軍政府，依照清政府的降表，前來漠北，接收各部，我復興軍將承襲大清在漠北的一切權益。」
「哈哈哈，真是笑話，我等是效忠大清的皇帝陛下，但是誰說我們就一定要效忠現在的復興軍呢？想必你們的新皇帝是一位漢人吧？漢人有什麼資格統治漠北？」札薩克圖汗急不可耐地站出來譏諷道。其他的汗王都是笑而不語。
「哦，原來您就是札薩克圖汗，也許您真的沒有學過什麼歷史。我們皇帝陛下認為，蒙古人、滿人、漢人，大家都是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幾千年前，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復興軍族的一員。」為了避免這些人不明白，齊彬默認了皇帝的說法。
「現在西邊來的白種人一直在向東擴張。西邊的哈薩克已經被吞併。牧民成了羅剎人的牧奴。」
「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草原，難道大家想要淪為白種人的奴隸？」這個消息引起了轟動，漠北和哈薩克本就聯繫密切，大家都是遊牧民族。
哈薩克竟然被羅剎人吞併了？這個消息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我們總統承諾，復興軍會像大清一樣，承認各部族的自治權力。不會侵奪大家的牧場。」
「而且，我們還會擴大和草原的通商，建設一些通商城市，方便牧民們交換東西。」
……
齊彬說了很多草原人難以拒絕的條件，每一件都似乎是在為牧民考慮。不摻雜任何的私利。比大清給的要優厚很多。
什麼地上的牧草歸部族及牧民，地下的歸復興軍政府？這算什麼，地下能有什麼，反正草原人也不會挖礦。
什麼不能隨便打殺牧民？這個雖然大家一直做，但是誰也不會承認。所以也不會反對。
只有年老的土謝圖汗能夠從這些條件眾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哼……我們草原帝國曾經何等的輝煌，什麼時候需要漢人的施捨。」
「諸位，現在大清沒有了，為什麼我們不重新建立草原帝國，到時候我們打到南邊去，想要什麼東西沒有呢？」札薩克圖汗見底下的汗王、頭人似乎對齊彬的建議有些心動了，趕緊站出來打岔道。
札薩克圖汗所說的話其實就是老調重彈，幾百年來很多人希望恢復草原昔日的榮光。
但是，這些人沒有一個得到好下場。准格爾部曾經那麼強大，最終還不是敗亡了？
札薩克圖汗說完之後，底下的人都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他。
這次會晤，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結果。但是齊彬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已經成功地讓大部分汗王首領心動。
至少，他們現在暫時不會倒向慶如，慶如可給不了他們什麼好處。
札薩克圖汗似乎也不願再糾纏下去，揮袖離開了大殿。
眾人都離開後，老和尚單獨跟齊彬交談了一會兒。
「草原上的狼崽子雖然被馴化了，但是總有那麼幾隻還保留著些許野性。齊施主是時候拿出你的鞭子了，野獸就要用鞭子抽打才能夠褪去身上的野性。」老和尚說道。
「多謝大師點化。」齊彬雙手合十感謝道。
這個老和尚看的還真是清楚，這麼快就發現了齊彬的打算。
不過這也沒什麼。野獸已經露出了獠牙，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PS：最近生病了，去做了檢查。
原來是因為缺推薦票、月票和訂閱，得補！各位的聖手點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