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初次交鋒

  顧舒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決定避而不談,索性與他打比方。閱讀她起先沒和他挑明,只問他,「如果我們將來生的是女兒,你會待她好,做一個好父親麼?」她雖然仍覺得有些彆扭,卻還是忍著說完了。

  因為顧舒窈知道她之後舉的例子可能會招致他的反感,所以以退為進假設是他與她共同的孩子,雖然她連與他結婚的打算都沒有。

  她這句話他果然受用,他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做什麼?」

  她看著她,偏了偏頭,像是一定要一個答覆。

  他斂了斂目,稍稍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低頭的瞬間,他忽然笑了笑。

  他其實清楚得很,知道她接來下想說什麼,可他也察覺得到自從那個孩子沒保住之後,她便抗拒與他親近。他沒想到顧舒窈會自己開這個口,她難得的拉攏的確取悅了他。

  殷鶴成明明知道她另有目的,可忍不住順著那個話頭往下想了想,「以後兒子全都丟到我部隊裡去,男人要吃了苦頭才能成材,我親自訓他們,女兒……」他出了神,微微蹙了下眉,話也止住了。雖然漫不經心地的,可突然這麼一問,他的確被問住了,好像空有喜歡似的。

  生個兒子,他能給他一身的本事與大好的前程,等他到了他父親這個年紀,他殷鶴成的兒子不會比他差。可女兒,除了優渥的生活,他似乎並不能再給她們什麼,或許還能給她們許配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又或許還送她們去讀書,從一開始接受好的教育?

  顧舒窈見他稍倒真有在思索,話說一半卻頓住了,適時去提醒他:「說實話我挺羨慕孔熙的,能上大學多好,將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又斂著目看了她片刻,沒有說話,卻像是默認。男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對待別人的女兒與自己的,即便是他的女人,分別也是顯而易見的。

  她接著道:「我覺得要尊重她們自己的的意見,她們想做什麼今後就讓她們去做什麼,或許還可以送她們去國外留學。」說著還不忘看他一眼,奉承他,「如果像你,今後外語也說得不錯。」

  她有些刻意了,今天的態度好得反常,句句話都順耳得很。殷鶴成嘴角有淡淡的笑,他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不過他向來冷靜,這些年溜須拍馬的話也聽了不少,她做什麼打算,想說什麼話,他心知肚明,不過看著她這樣同他周旋,他卻也厭煩不起來,她的逢迎和其他人又是不同的,未來那些事他不知怎的並不介意和她談論。

  顧舒窈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終於開了口:「可你想想,若是你千疼萬寵的女兒,將來嫁了個混帳的丈夫,既是肆意打罵,又娶了一堆姨太太在家裡作威作福,你難道不心疼?」

  她不知道他會怎麼反應,一邊說一邊看著他。

  他默了一會兒,突然在她腰上輕輕捏了一把,然後傾著身子湊過來,將唇貼在她耳邊,語氣卻有些冷淡:「聽你的語氣,好像我都當了好幾回爹了,你好歹先替我生一個出來再說這些。」雖然她說的那些話他並不意外,可當她真正說出來時,他不可冒犯的自尊還是使他不樂意了,他不喜歡女人在他面前得寸進尺,誰都一樣。

  顧舒窈雖然發覺不對勁,想了想,還是對上他的視線,一本正經與他置氣:「算了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顧舒窈從他懷裡掙脫,回床上睡覺去了,他只看了一眼,也沒去管她。

  殷鶴成坐在原地出了片刻的神,突然想抽菸,才發現他的煙與打火機她一直都沒還給她,他稍稍愣了一下,看了眼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她,眼神卻漸漸放空。

  雖然已經到了年關最底下,顧舒窈第二天還是去了法租界的洋樓。她走的時候,殷鶴成自顧看他的書,倒沒攔著她,只抬頭提醒了聲,「早些回來。」,便也沒再說什麼。

  只是一到帥府客廳便於上了五姨太,帥府里四處貼上了窗花與年畫,一派喜慶。五姨太看著顧舒窈穿了一件西式大衣,便知道她要出門,特意上前問她:「這是要去哪呢?」

  顧舒窈也不瞞她:「我去我哥哥家一趟。」在她們其他人眼中,只當那法租界的洋樓與洋房都是她哥哥的私產。

  五姨太將她拎到一邊,好心提醒她:「你要知道陳師長是老夫人的侄兒子,你可得三思而後行,老太太前幾天可是發了大脾氣的。」

  顧舒窈跟五姨太道了聲謝,剛要走,五姨太突然走過來,又笑著跟顧舒窈道:「你哥哥那賣的止痛水真的有傳的那麼神麼?這幾天好東西太吃多了,牙疼得厲害,你若是記得,給五姨娘帶兩瓶回來。」五姨太想了想又道:「是你哥哥的藥房,你白拿也不好,回頭我給錢給你。」

  顧舒窈沒想到五姨太還知道她們藥房賣止痛水,倒有些驚訝。她爽快答應了,不過當然不可能要她的錢,只說:「在帥府住的這陣子,五姨娘這麼照顧我,不過是兩瓶藥,別說兩瓶,就算兩箱也是應該的。」

  五姨太最喜歡別人待她客氣,顧舒窈那番話聽得她眉開眼笑。

  她也並沒有想五姨太挑明藥房已歸置她名下,多說無益,免得說漏了她當掉翡翠白菜的事來,那樁事沒幾個人知道,殷鶴成似乎也不記得了。那塊翡翠也算是她的一道擋箭牌,嫁妝都當掉了,還成什麼親呢?不過這話她當然要留著以後有需要時再說。

  到了法租界,顧舒窈先去的藥房,藥房裡生意不錯,上店裡來買藥的人絡繹不絕,她那幾種西藥在盛州城裡是徹底賣開了。不過顧舒窈到藥房的時候,她才聽說陳夫人這幾日都不在藥房裡。顧舒窈讓人將健腦丸、止痛水各包了些,又找了之前那大夫,跟他說了殷鶴成現在傷口癒合的情況,讓他又開了些藥後,便又去洋樓了。

  除了止痛水是給五姨太帶的,其餘的健腦丸卻是帥府每人都備了些,總不能厚此薄比,不過止痛水這樣的藥,年關底下送起來不吉利,健腦丸當做補品還拿得出手。

  雖然不打算做這帥府的媳婦,先打好點好關係總沒有錯,將來萬一鬧僵了,或許誰還能念著先前一點好意,也沒有那麼難看。

  顧舒窈到了洋樓,洋樓外守著殷鶴成的人,先前顧勤山說的那些個鬼鬼祟祟的人已經不見了。

  顧舒窈進了門,羅氏原讓傭人給她上茶點,顧舒窈推辭了,直接去了陳夫人的臥室找陳夫人。一打開臥室門,顧舒窈看到除了陳夫人,阿秀也在,她正守在陳夫人身邊,似乎在替她擦眼淚。

  陳夫人背對著門坐在床邊,背影十分憔悴,顧舒窈走進了才發現,陳夫人的確是在哭,而她手裡拿著一份律師函。

  顧舒窈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封律師函,陳師長已經給陳服帖下最後通牒了。那封律師函不僅指責陳夫人擅自離府、不守婦道,還強調如果陳夫人年前還不自己主動回去,陳師長就要和她離婚。離婚之後,非但一分錢生活費不給她,還不許她再嫁給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