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年底,帥府里外都掛了大紅燈籠,遠遠望去便可見一派年節的氣氛。
如今成了婚,顧書堯是正兒八經的少帥夫人,見是她的車開進來,帥府的崗哨直接就放行了。
殷老夫人最近鬱郁的,因此最近幾天連同殷鶴成、顧書堯在內,都去老夫人屋裡陪著她用餐。
顧書堯回帥府時已經快黃昏了,連殷鶴成都在她之前回來。
殷鶴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抽菸等她,顧書堯知道自己回來晚了,便沒多少什麼,挽了殷鶴成的手一起去老夫人房裡。等他們一同到老夫人那的時候,正趕上上菜。
「雁亭,舒窈,快進來,就等你們兩個了。」四姨太和五姨太已經入座了,五姨太恢復了從前的殷勤,笑著招呼顧書堯和殷鶴成進去。
再怎麼說,五姨太也是長輩,她主動示好,顧書堯和殷鶴成也沒駁她面子。
六姨太和殷鶴聞不在,帥府的人便更少了。雖然面前擺了滿桌子的珍饈,兩位姨太太也好,傭人也罷都換上了亮色的衣裳,可還是能感受到帥府的冷清。
殷老夫人吃了幾口便停了筷子,五姨太見狀不再吃了去看老夫人的臉色,殷鶴成也注意到了。
殷老夫人沉著臉問傭人道:「熬的湯給司令送去了麼?」
傭人連忙應聲:「老夫人,已經送去了。」
殷老夫人點了下頭,卻也沒有接著再吃。五姨太看了眼老夫人,又看了下殷鶴成,轉過頭去對老夫人道:「老祖宗,你忘了?現在雁亭才是咱們燕北六省的司令哩!」這帥府人丁稀薄,五姨太也是個明白人,只口不提殷鶴聞的事,換了個說法寬慰道:「老祖宗,現在定原雖然身體不好,但是還有他們小輩在,雁亭又有本事,挑得起頂樑柱。」話說到一半,五姨太又將視線轉移到顧書堯身上,笑著說:「到了明年呀,讓舒窈給您生個曾孫兒,三年抱兩,咱們帥府不久熱鬧了麼?」
五姨太這話的確說到殷老夫人的心坎上,殷老夫人也抬起頭,對殷鶴成和顧書堯道:「你們兩呀,現在可是正式成了婚的,得加把勁了!雁亭,你瞧瞧身邊那些和你同歲的,哪個現在不是生了三四個了?都二十六了,該抓緊了!」那種生三四個的自然不都是原配妻子生的,都是納了姨太太。
在這個時代,像殷鶴成這樣的身份、年紀,的確早該有自己的孩子了,老夫人這樣說也是情理之中,顧書堯只笑了笑,也不好說什麼。
殷鶴成看了顧書堯一眼,對老夫人道:「奶奶,孩子這事也急不得,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順其自然吧。」
五姨太在一旁接話道:「老祖宗,這種事老天爺自有安排,他們小兩口又都年紀輕,我們只要等著就是了。」她想了想,又跟殷老夫人說笑:「您也別說雁亭身邊的朋友都生了好幾個,您難不成忘了和雁亭玩得最好的那個任子延,他到現在連婚都沒成呢?」
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殷老夫人聽五姨太這麼說,先前嚴肅的臉也露出笑容來。她罷了罷手,嗔怒道:「你呀,倒是真會挑著人比,二十五六年婚都沒成像什麼話?」
吃了晚飯,又在殷老夫人那坐了會。殷老夫人睡得早,殷鶴成也還有事,便和顧書堯先回自己房間了。
殷鶴成最近著實忙,他回臥室後便開始批閱文件,顧書堯見他有事沒有打擾他,先去浴室洗了澡。
等她從浴室出來時,殷鶴成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手裡還燃著一根香菸。他在出神,過了一會才注意到顧書堯過來了。
顧書堯在他身邊的沙發坐下,柔聲問他:「在想什麼事呢?」
殷鶴成抽了口煙,偏過頭對她跟她說話,「程敬祥和穆明庚他們兩又鬧掰了,兩邊都在四處拉攏人。」
乾都那邊的情況顧書堯也了解不少,便和他分析:「程敬祥怕不是穆明庚的對手,穆明庚軍權在握,程敬祥就算名聲在外,也只是個空架子。」
殷鶴成笑了下,「姓程的就是不甘心只做個空架子,四處暗中找人擁護他。」他又說:「現在南方那邊準備成立一個南方政府,和長河政府唱對台戲,方中石便是那裡頭的一份。」
政府一多,各為其政便免不了內訌,只是長河政府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實在混帳,這些的確都是棘手的問題。
「不會打仗吧?」顧書堯問他。
殷鶴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聽殷鶴成的語氣,顧書堯明白他是不想參與的,但是上次程敬祥還特意來參加了他們的婚禮,想必是做了打算的。萬一南北兩方打了起來,誰能獨善其身?再者,國家一內亂,那些虎視眈眈的侵略者又趁機進攻怎麼辦?
如今這樣的局勢,便可以想見往後無休無止的戰爭。殷鶴成在一旁皺眉抽菸,顧書堯看著有些心疼。要是戰爭一打想,又是生死未卜、聚少離多的日子,他的確應當早些有孩子的,何況他已經二十六歲,也不是那麼年輕了。
顧書堯一想到這些,心裡便多了感嘆,眉宇間也添了憂愁。
殷鶴成並不想讓她憂心這些,按滅了煙直接將她抱到腿上,一邊摟著她,一邊與她耳鬢廝磨:「我們說點別的吧。」
她稍稍偏過頭,臉頰在他唇邊擦過去,明知故問:「說什麼?」
「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孩子?」他是貼在她耳畔說的,她可以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菸草香味。
她其實一回來就想跟他說這個,而如今他卻主動提起了。顧書堯輕輕推開他的胸膛,定定看著他。
「夫人,這麼嚴肅看著我做什麼?」他問她,眼邊帶了一絲笑意。
顧書堯緩緩開口:「生孩子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許再抽菸了。」
「為什麼?」
「抽菸對你身體不好,對孩子也不好。」
殷鶴成菸癮並不輕,心煩起來習慣用煙來排遣。顧書堯突然這樣要求,他為難地笑了下:「他們都抽菸,又不止我一個人。」
他說的的確是實話,盛軍里的將領幾乎沒有不抽菸的,他抽菸也是回國之後染上的,事務繁雜肩上的擔子又重,不知不覺便成了癮。
她將臉湊過來了,嬌蠻道:「我不管,他們又不是我的丈夫,又不要我生孩子。」她剛剛洗完澡,只穿了一件淺粉色的絲質吊帶睡裙,那樣的粉色襯得她胸前、手臂一片雪白。她身上還有一股玫瑰香味,是她新買香皂的味道,聞起來格外誘人。
殷鶴成若有所思地揉捏她細滑的手臂,一時沒答話。
顧書堯生氣了,從他身上下來,將手臂從他手中抽離,「你不答應的話,那就算了吧。」
他哪裡肯讓她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什麼算了?」
顧書堯看著他,「你說呢?」
「你還想算了?」殷鶴成將她拽回懷裡,玩味似地看了會她,突然將她摟緊了道:「行,我答應你。」
她知道他菸癮重,也不指望他一兩天戒乾淨。他的煙就放在茶几上,她也沒要他的,「你得說到做到,我知道你菸癮重,我也不要求你一兩天戒掉,但是至少別當著我的面。」
他往她腰上輕輕掐了一把,直接將她抱去床上,「放心,我對你的癮比菸癮還要重。」
新婚燕爾,談什麼克己制欲是不可能的。他原本就是軍官,體力耐力比尋常人都要好。在這件事情上,從來只有她告饒的份。
反覆來了好幾次,她終於耐不住求了饒。完了事,他摟著她說了會話,習慣性地摸床頭柜上的煙。
然而他剛一起身,她的枕頭已經砸了過來,「殷鶴成,你說話要算數。」
聽她那般咬牙切齒,殷鶴成還是將煙盒放下。她依舊不甘心,朝他伸手,「煙,拿過來!」
他難得這樣配合,一絲猶豫也沒有,只看了她一眼,便將煙盒遞給她。
哪知顧書堯剛將他的煙放到她那側的床頭柜上,他突然從後摟住她的腰,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扔枕頭這麼有力氣,看來剛剛是裝的。」
顧書堯奈何不了他,最後還是就範了,她能感覺到那股熱流在她身體裡釋放。不過,她並沒有避孕,之前帶回來的那兩盒藥被她扔進了床頭櫃的抽屜里,連提都沒有和他提。或許妥協才是夫妻之間的常態,她知道他不想等。
兩個月之後,燕北大學複課,她和孟學帆新創辦的專業開始第一批招生。那段時期事情的確多,起先她還擔心了若是有了身孕怎麼忙得過來,不過她並沒有懷上孕。
顧書堯自己也覺得奇怪,他和她既沒有避孕,又沒有怎麼節制,居然兩個月了都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