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太太其實還想說什麼,然而姨媽那句話一說出口,她話剛到喉嚨口也只能硬生生吞回去了。閱讀命是人家自己的,她又算是什麼?
顧書堯也沒想到姨媽會這樣說,兩年前的陳夫人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顧書堯不再去管許老夫人,直接走到姨媽身邊去。姨媽伸手讓顧書堯去扶她,好在助產的醫生過來制止,「許夫人羊水已經破了,不能夠走路了,得用擔架,還得讓救護車過來接。」
經那醫生一提醒,顧書堯才想起來這個年代的確是有救護車的,之前她還在路上遇到過。和一百年後的看上去同也不同,車身是神色的,但可以看到上面的紅色十字。
姨媽難產痛了這麼久,一著急大家都有些手忙腳亂。顧書堯連忙讓人去取擔架,又讓護士給剛才的醫院打電話聯繫救護車。不過醫院那邊很周到,已經提前派了車過來了。
取擔架的人剛出去,許長洲從外走進來了。
許老夫人見兒子進來,連忙拽住許長洲胳膊,慫恿道:「她肚子裡可是你的兒子,可不能讓她們胡來啊!」
許長洲搖了下頭,鬆開他母親的手。正好擔架送過來,許長洲親自將姨媽抱上去,對她說:「素珍,我們送你去醫院!你都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許長洲之前就站在門口,他原本是害怕她母親和顧書堯起爭執,卻正好聽到了姨媽的那句話。
孩子雖然是他的,也是她的,他能聽出她話里的委屈。就算是冒險,他也該陪著她一起賭一把。
許老太太見狀知道已經沒有辦法阻止,和那幾個她叫來的產婆一起在門邊站著,沉著臉卻沒有再說什麼。
抬著姨媽下樓之前,救護車已經來了。雖然雪夜路上結了冰,好在醫院離法租界並不算遠,負責手術的醫生已經在醫院等著了,直接將姨媽送進了手術室。顧書堯和許長洲在手術室外等著,許長洲十分不安,一直在手術室外的過道踱步。那腳步聲就像踏在顧書堯心上,讓她也更加忐忑了。
她坐立不安,去另一邊的走廊上透氣。已經是凌晨四五點了,她站在窗邊往外望去,外頭的雪還在下,一片一片在路燈的光下盤旋。她抬頭望了一眼,烏雲密猙獰,這個夜晚的天空格外漆黑。
林北那邊,殷鶴成已經親自帶著人發起進攻,日軍雖然在裝備、武器上有優勢,卻在氣勢上反被盛軍壓了一頭。盛軍的火力強勁,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衝鋒。
炮火聲越來越逼近,佐藤一郎坐在指揮部里也坐不住了,他給明北軍總司令部發急電,要求增兵支援。
明北軍總司令東條寧次其實和佐藤的想法相差無幾,如果連燕北都無法控制,他對中國的計劃根本就無法實施。
然而鴻西口那邊局勢也焦灼,兵力都派往了鴻西,如果明北再往林北派軍隊支援,就需要從日本再派遣部隊。東條寧次收到佐藤一郎的電報後,連夜向內閣遞交了增兵的申請。
因為事情緊急首相田中相本打電話,同時向他提出了增兵的申請。
東條寧次和田中相本在如何處理燕北六省的問題上一直有分歧,因此他這回親自致電算是特別給田中相本面子了,然而這一回田中相本依舊堅決拒絕了東條的申請。
東條在電話那頭勃然大怒:「田中首相,您得給我個理由。」他想不出別的原因,怒道:「據我所知,燕北的那位主帥是您的學生,難道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準備包庇他?背叛您的祖國麼?」
田中相本並沒有備東條寧次的這一番話激怒,只說:「東條將軍,現在還不是貿然開戰的時候,您的魯莽才會毀了整個日本。」
「魯莽?我看你才是那個懦夫!同為軍人,我為你的懦弱感到羞恥!」東條說完直接將電話掛斷,沒有首相的簽字,他根本無法調動除卻明北軍之外的任何軍隊。
佐藤一郎在指揮部等了很久,他的手槍已經上了膛,然而卻只收到了一份暫時無法增援的電報。他的部隊已經敗下陣來,他的轟炸機戰隊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十架「蒼鷹」轟炸機已經墜毀一大半,佐藤一郎知道再這樣打下去不僅一點勝算也無,反而會全軍覆沒。他向來看不起臨陣脫逃的人,可在手底下幾位旅長的勸說下,還是選擇了撤退。
佐藤一郎從指揮部出來的時候,已經快黎明了,天邊已經有了亮光,然而他剛準備走,身邊一顆炸彈突然爆炸!盛軍已經打到他們的指揮部來了。
雖然身後的人即時將他撲倒,但佐藤還是被炸暈了。盛軍的火力已經逼近了,指揮部的一眾將領倉皇應戰,另外幾個連忙帶著暈倒的佐藤一郎落荒而逃。剩下的一萬餘日軍,被殲滅半數以上。盛軍繳獲日軍槍枝七千餘支,迫擊炮等重型武器數以百計。
也是黎明的時分,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顧書堯一夜未眠,一直在外頭等著。醫生出來,許長洲連忙趕上去問:「怎麼樣?怎麼樣了?」顧書堯也連忙跟了過去。
醫生看到一臉緊張的許長洲,笑了一下:「母子平安,不過您夫人還需要住一段時間院。」
許長洲慌慌張張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謝謝您!對了,男孩女孩?」
「是個小子,八斤四兩。」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許長洲雖然不是第一次做父親,但仍是十分激動。
顧書堯也在一旁道謝,「辛苦你們了,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看到產婦和孩子?」孩子出生顧書堯十分高興,可她也擔心姨媽,畢竟現在的手術她也不敢完全放心。
那個醫生似乎看穿了顧書堯的心思,不過還是很客氣:「孩子和產婦應該很快就要推出來了,產婦現在麻藥還沒有醒,過會直接送到病房去,您可能現在不能進去。」
不一會兒,姨媽和孩子都被推了出來,許長洲和顧書堯連忙趕過去,跟著他們一起去病房。姨媽緊閉著眼,還沒有清醒,但看她的表情很安穩,沒有了昨晚的痛苦。
孩子也閉著眼,臉通紅的。晨曦的光芒下,他的哭聲十分洪亮,像是這個新生命在向這個人間發出他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