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殷鶴成已經抵賴過一次,這回又要要回去,顧書堯不想還給他,揣著明白和他裝糊塗。閱讀她笑著問他:「哪張條子?」

  他不願意說出「解除婚約」那四個字,只說:「上回你讓我寫的那個。」

  她望著他,滿臉真誠道:「你當時可以不寫的。」

  她這話一出,他一時語滯,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明明是她開的口,卻賴在他身上。

  她那時讓他寫這張條子也是一時衝動,她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受傷。不過,她現在也明白,他當時之所以那麼乾脆讓她走不過是不想牽連她。顧書堯見他揚眉打量自己,還有些不甘心的意味。她索性主動碰了下他的手背,偏頭看著他,「沒有婚姻就不能結婚麼?」婚約上的人是顧小姐的父親替顧小姐定下的,可她想嫁自己選的人。

  他明白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忽然笑了,拍了下她的手臂,「當然可以。」

  晴了幾日,又開始下雪了,他抬頭看了眼盤旋的碎雪,低過頭看著她說:「回去吧,可能這段時間我會有些忙,有空了我就來看你。」

  她點了下頭,也看著他:「好,我就在這等你。」

  「雪大了,快進去吧。」

  她答應了一聲便轉過身去,邊走邊說,她沒忍住,講到最後笑了出來:「你這上面的字是真不錯,你的墨寶我就替你珍藏了。」

  他這才注意到那張紙條就在她手上,她還特意舉起來晃了晃。

  他又好氣又好笑,忽然有些想上去從她手裡拿回來,可想了想這個念頭還是罷了休。不過他也明白,就算是將來成了婚,這恐怕要作為把柄在她手上留一輩子了。

  她沒有回過頭,卻能想像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們兩挑明了關係,她和他的相處變得輕鬆些了。或許是在喜歡自己的人面前,有時候就是可以肆無忌憚的。

  她進了門,聽見發動機響的聲音,她轉身目送著他上車,他原本背對著她,上了車之後也將窗戶降下來往她這邊看。他笑著朝她點了下頭,汽車便開遠了。

  她突然想再和他說會話,或者什麼都不說也行。這是第一次,她的一些情緒終於可以變得明目張胆。

  顧書堯回到洋樓時,許長洲還在客廳里,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她:「恆逸一個人去津港了。」

  提到何宗文,顧書堯還是覺得愧疚,在火車站裡匆匆與他告別,這樣的分手對他而言是不尊重的。或許,她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他。其實在她聽到曹三小姐說起他的那一段往事,而她內心沒有太多波瀾時,她就已經明白了。

  就算是真的,她也沒有資格怨他,他們不過是在彼此辜負,她也只能依靠這些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許長洲雖然充滿疑惑,卻也不好多問,只小心翼翼對顧書堯說:「你姨媽已經醒了,書堯,你上去看看吧。」

  顧書堯到姨媽房裡的時候,阿秀已經在了。姨媽看到她的表情也不怎麼驚訝,想必阿秀已經跟姨媽都說過了。不過看阿秀神情自然,或許殷鶴成下的那一番功夫還有些成效的。她雖然笑話殷鶴成「裝模作樣」,可不知不覺竟與他站在了同一邊。

  顧書堯手裡裝著翡翠白菜的盒子有些沉,她將它放在姨媽的床頭柜上,然後在姨媽身邊坐下。姨媽即將生產,顧書堯不能讓她擔心影響她情緒,索性在姨媽開口問之前將事情都跟說她說清楚,從她回到乾都開始說起,一直講到今天在火車站聽到的見聞。

  姨媽聽她說完,猶豫了會,才說:「其實我還在樓下碰到過少帥幾次。對了,我結婚那天陳曜東喊了人來我和你姨父婚宴上鬧事,還是他派人來擺平的。」

  「他的人?」

  姨媽點了點頭,「我當時也奇怪,我只從改嫁後便和帥府再也沒有交集,陳曜東的人才到,少帥的人後腳就跟來了。」說到這裡,姨媽連忙語帶愧疚地解釋道:「當初你和何公子在法國,姨媽怕影響你,就沒有跟你說了。」殷鶴成的所作所為姨媽其實都看在眼裡,他的不舍後悔她也明白。殷鶴成雖然平日裡話不多,但確實幫了她們家不少忙,因此姨媽當初對顧書堯隱瞞,還覺得有些對不住殷鶴成。

  姨媽是為了她好,顧書堯是明白的。只是如果她早知道這些,或許在乾都的時候,她不會跟他說那麼重的話。

  「那你和少帥是又準備成婚了麼?老夫人那邊怎麼說?」

  顧書堯搖了搖頭,指了下床頭的那隻箱子道:「他把那顆翡翠白菜贖回來了,老夫人那邊我不清楚。」她想了想,還是跟姨媽說了實話,「其實我現在不怎麼想和他結婚?」

  「啊?為什麼?」

  姨媽似乎不能理解,殷鶴成估計也是。

  戀愛和婚姻其實是不同的,不先試著交往一段時間怎麼知道合不合適,她和殷鶴成才剛剛開始。只是他們之前是未婚夫妻,又有過孩子,他們如今在一起,在別人甚至殷鶴成看來都像夫妻破鏡重圓似的。

  她試著和姨媽解釋:「我其實還想考驗他一段時間,就這麼結婚實在是有些太草率了。」不僅僅是草率,還有些便宜他。雖然她知道他喜歡她,但是也是他寫了字據讓她離開,還是她主動回到他的身邊。顧書堯默了一會兒,又說:「可是現在這麼亂,國難當頭,他忙著去前線殺敵,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我這個時候怎麼好去折騰他?」

  「那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沒跟他說。」她知道他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她實在不想分他的心。

  另一邊的帥府里,五姨太跑到老夫人的院裡正跟她說起早上的事情。

  「我聽三樓的守衛說,那位顧小姐跑到雁亭的房裡,然後兩個人一起在臥室里待了兩、三個鐘頭才出來。」

  剛剛才經歷了那些事情,老夫人原本不想管這些的。只是想著雁亭剛剛才擺平了叛軍,連著幾宿沒睡,那顧小姐偏偏這個時候過來,雁亭的身體還要不要?

  「他們人現在在哪?」

  五姨太看了眼老夫人的臉色,「雁亭說是說要去北營行轅那邊,可我是看著他摟著那顧小姐一起出去的。」

  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不知道她給雁亭灌了什麼**湯!」

  五姨太之前已經得罪了顧書堯,她並不想要顧書堯進門,連忙接話道:「就是就是,她本來就是個手腳不乾淨的。之前她那個孩子怎麼來的誰不清楚,不過是大家都裝作不知道罷了,不然當初雁亭也不至於不回帥府。」只是五姨太說著也覺得奇怪了,雁亭明明那樣厭惡顧小姐,這一年過去怎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說起一年前的事情,老夫人倒是氣不打一處來了,冷靜了些,囑咐五姨太道:「定原最近清醒了些,你可不能到他邊上亂說,省得氣著他。」她孫子的脾氣老夫人也是知道的,現在她雖然不願意,但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五姨太說著,心裡突然有了主意:「您還記得當初那位陳夫人和陳師長離婚那是麼?不是顧小姐幫著陳夫人弄的麼?為的什麼事?不過就是府里納姨太太的那點事情麼?那顧小姐心胸這樣小,肯定是見不得雁亭有別的女人的,要不雁亭的婚事先別急,您先給他收幾房姨太太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