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道:「先生不必自責,那後金女子隱藏的如此之深,又怎能怪先生不察。」
圖日根右手放在胸前,躬身道:「王爺如此大度,實乃大明之幸,察哈爾之福。身為盟友,察哈爾部不敢白白索取大明的援助,林丹汗願意獻給大明天子三千匹蒙古戰馬和一千匹種馬。」
朱由檢聞言不由大喜,當下頷首道:「林丹汗既有如此好意,本王便代皇兄收下,不過先生儘管放心,本王此番回去商議,定會給貴部一個滿意的數字。」
馳名天下的蒙古馬,產自蒙古高原,處於半野生生存狀態,它們既沒有舒適的馬廄,也沒有精美的飼料,在孤狼出沒的草原上風餐露宿,夏日忍受酷暑蚊蟲,冬季能耐得住零下四十度的嚴寒。
蒙古馬體形矮小,其貌不揚,儘管生長在風霜雪雨的大草原上,然而卻未曾失去雄悍的馬性,它們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能抵禦西伯利亞暴雪;能揚蹄踢碎狐狼的腦袋。經過調馴的蒙古馬,在戰場上不驚不詐,勇猛無比,乃是極為優秀的軍馬。
成吉思汗鐵騎西征時,經常靠著蒙古馬的驚人速度及耐力對敵人進行突然襲擊,從而得到勝利:一二一九年九月,成吉思汗的兩位大將速布台和哲別攻打花喇子漠國訛答刺城時,因城內保衛工事堅固而未能攻破。於是哲別便帶軍隊退居五百里遠,佯裝休整隊伍。敵探得知成吉思汗大軍退到五百里遠時,城內衛軍便放下心來,放鬆了警惕。
就這樣,蒙古大軍休整幾天後,有一晚哲別突然率大軍夜行五百里,於次日清晨到達訛答刺城下,進行突攻。由於城內毫無準備,成吉思汗大軍輕易破城,大獲全勝。此後蒙古軍名聲大振,僅用兩年時間就打敗了強大的花喇子漠國。
因此,當朱由檢聽聞林丹汗願意提供蒙古戰馬時,內心才會無比激動,畢竟漢族政權之所以在數千年間屢屢被少數民族侵擾,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少數民族騎兵太過強盛。比如橫行天下的蒙古騎兵:一個蒙古少年自走路起就接受騎射訓練,逐漸培養成一個全能型騎兵,這自然是蒙古騎兵強大的一個關鍵原因,但不能忽視的是,耐寒、強健、勇猛的蒙古戰馬,也是一個不可缺少的條件。
林丹汗很聰明,他提供給大明戰馬之事看起來很有誠意,但數量卻極為有限,畢竟四千匹馬相對於數十萬明軍來說,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可朱由檢卻眼光長遠,最多再過七、八年,大明就可培育出兩萬匹蒙古健馬,再由良將練兵、統帥,必會成為遼東戰場的一支勁旅,到了那時,正面對抗八旗騎兵,將不再是痴人說夢。
察哈爾部眾人直將朱由檢一行人送至驛館外很遠,方才折返入內。朱由檢回宮復命,陸天行則先行返回王府。
「這件寶甲當真能刀槍不入?」王府內,游秀妍的一雙明眸仔細地打量著金絲軟甲,好奇地問道。
陸天行得意的點了點頭,笑道:「這是自然,這可是皇帝御賜之物,豈會有假?」說完,轉頭吩咐道:「凝香,去取一柄利劍來。」
張凌飛伏誅後,夏凝香仍繼續留在信王府做事,游秀妍憐她與自己身世相似,同為失去雙親的可憐人,便向王妃請求,將其留在了身邊。夏凝香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大仇得報,實是源於陸天行的鼎力相助,因此為了報恩,更是對游秀妍盡心侍奉。
凝香頷首稱是,過不多時,便捧著一柄長劍跑了回來。
陸天行伸手接過後便拔劍出鞘,只見劍氣森森,果然是一柄利器。
見陸天行要將寶甲穿上,游秀妍連忙問道:「天哥這是做甚麼?」
陸天行不解道:「我穿上寶甲試試,莫非有甚麼不妥之處?」
游秀妍關切地說道:「如若這寶甲擋不住劍鋒,那可如何是好!」
陸天行雖頗想一試,但卻不忍讓佳人為自己擔心,於是笑道:「好,那便不試了。」
夏凝香卻微微一笑,道:「公子,小姐,奴婢倒有個法子,既能試出寶甲的堅韌程度,又斷不會傷到公子。」
陸天行喜道:「快講。」
夏凝香道:「王府前院有個王爺平日裡練習拳腳的木人,待奴婢取來後,再將寶甲套在木人身上便可一試。」
游秀妍笑道:「還是凝香聰明,那便勞煩你去取來吧。」
夏凝香留在了王府紅人陸天行身邊侍奉,陳婆婆自然知曉,因此遠遠望見對方前來,這婦人早已換下了前日裡的醜陋嘴臉,滿面春風地笑道:「姑娘現下在貴人身邊侍奉,怎麼還有空來這裡?」
凝香雖然不屑與這種踩下攀上之人為伍,卻也不願為陸天行多樹敵人,故而先是欠身道:「見過陳婆婆。」隨即說道:「陸公子命奴婢將王爺練拳的木人取去一用。」
陳婆婆笑道:「既然是陸公子要用,我這便派人送去。」說著望了望左右,又道:「之前老身有些嚴苛,還望姑娘能夠不計前嫌。」
夏凝香笑道:「婆婆客氣了,那時奴婢方入王府,難免不懂規矩,婆婆管教得儘管嚴厲了些,然而卻總是一番好意。」
陳婆婆笑道:「姑娘能明白便好。」恰好這時荷香從旁邊經過,陳婆婆便道:「荷香,陸公子要用這木人,你速速給公子送去。」
當日凝香被陳婆婆處罰不准吃飯,荷香曾私下裡給其帶了半個饅頭和一個雞蛋。不久後,凝香留在了游秀妍身邊侍奉,與荷香見面的機會便少了,但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她卻一直銘記於心。
荷香為人機敏又懂規矩,即便尖酸如陳婆婆,對其也是頗為滿意,此時聽到陳婆婆吩咐,荷香忙乖巧地應道:「是,奴婢這便前去。」
那木人頗有些分量,荷香獨自抱著甚是吃力,因此甫一離開陳婆婆的視線,凝香便道:「姐姐,我來幫你。」
荷香搖頭道:「姑娘在貴人身邊侍奉,如何能做這些粗活。」
凝香溫言道:「當日贈飯之德,凝香絕不敢忘,這些事又算得了甚麼。」說完便抬起木人的一頭,當先走了。
荷香只得跟隨在後,道:「那便多謝姑娘了。」
凝香回首笑道:「姐姐不要總是這般客氣,你若是不棄,咱們日後便以姐妹相稱如何?」
荷香點了點頭,笑道:「一切皆依妹妹便是。」頓了頓,又問道:「我從未聽聞過陸公子會武藝,不知他要這木人何用?」
凝香道:「今日皇上賜了陸公子一件刀槍不入的寶甲,公子本欲穿上一試,可游……林姑娘卻放心不下,因此我便想出了用木人替代的法子。」
荷香笑道:「原來如此,妹妹真是好生聰慧。」
行不多時,二人便到了陸天行所在的小院,將木人放好後,荷香欠身道:「奴婢荷香,見過公子,小姐。」
陸天行道:「姑娘辛苦了,你且退下吧,用完後我自會著人送回。」
荷香頷首稱是,隨即緩緩退了出去。
游秀妍將金絲軟甲套在了木人身上,展顏笑道:「天哥,快來試試吧。」
陸天行舉劍砍去,幾點火星閃過,金絲軟甲仍安然無恙,劍刃上卻已有了一個小小缺口。陸天行道了聲好,又挺劍刺去,只聽噹啷一聲,長劍方一觸碰到金絲軟甲,劍身便已彎曲,再也無法刺入木人分毫。
游秀妍贊道:「當真是件寶物!」
陸天行頗感滿意,將寶甲從木人身上取下後,遞到了游秀妍面前,笑道:「秀妍,這可是咱們陸家的傳家寶,你穿上吧。」
當著旁人的面,陸天行的這番話等同於言明兩人私定終身之事,這讓一個生長在深閨的明朝女子如何不羞?
因此游秀妍聞言,俏臉上頓時飄起了紅霞,垂首道:「我整日都在王府中,要這寶甲並無用處,可天哥奔波在外,卻甚是兇險,這件寶甲正可以護你周全。」說著將頭垂得更低了,續道:「而且前日裡,天哥已給過我那柄御賜摺扇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咱們陸家的傳家寶,你已經交由我保存了。陸天行如何聽不出,但知道秀妍麵皮薄,故而並不點破,只是笑道:「好,那我穿上便是。」
傍晚時分,朱由檢方才回到府中,從其口中,陸天行得知天啟帝不再服用靈露飲後,病情果然沒有繼續惡化,於是更加認定問題出在這「靈藥」上,但卻怎麼也想不通,太醫們為何無法驗出其中的問題。
凝香雖然名為婢女,但游秀妍卻待她如姐妹般親厚。晚飯後,信王妃遣人來送了一盒精緻的點心,游秀妍給陸天行送去了大半,自己卻只吃了一塊,便將餘下的都賜給了凝香。
見凝香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游秀妍關切地問道:「凝香,你有甚麼心事,可否說與我知曉?」
凝香遲疑片刻後,終於將荷香當日贈飯之事說了出來,欠身問道:「小姐,奴婢可否給荷香送些過去?」說完,連忙又補充道:「請小姐放心,奴婢很快便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