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卻笑了,笑容是那麼的清澈,說道:「兄長好意,我豈能不知,但君子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說完,便舉步走入了殿中。
陸天行的心情,是複雜的:朱由檢勸諫皇帝,極有可能會招致魏忠賢的猜忌,誤以為信王與東林黨合謀對自己不利,之前的示弱、拉攏等苦心恐怕就此付之東流,若閹黨就此倒向福王,朱由檢不要說登基,能否保住性命恐怕都是個未知數。
但與此同時,陸天行卻又感到欣慰,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因為朱由檢又何嘗不明白這些關節?但他卻依然執意如此,絲毫沒有猶豫,原因很簡單,只因躺在乾清宮裡的那個人,不僅是海內至尊的大明天子,更是與其患難成長的哥哥,所以為了救他,朱由檢可以不顧惜皇位,甚至可以不顧惜自身安危!
在明代遇到這樣情深義重的好朋友,陸天行也不知該感到幸運,還是不幸。
東暖閣內,天啟帝正要飲下靈露飲,卻聽得朱由檢高聲叫道:「皇兄不可!」
天啟帝放下了玉盞,奇道:「皇弟?你怎地回來了,何事不可?」
魏忠賢的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難道信王竟然與東林黨人……
這時,朱由檢已答道:「皇兄暫且不能服用靈露飲。」
魏忠賢儘管已暗暗攥緊了拳頭,卻還是躬身問道:「請教王爺,聖上為何不可服用?」
朱由檢微微一笑,說道:「公公有所不知,皇兄患得乃是膨脹症,方才出去時,本王曾詢問過李太醫,問其此病可有何禁忌,李太醫言道,皇兄之病最忌服用甘甜之物,因此本王想著,靈露飲雖是靈藥,但恐怕皇兄此時卻不宜飲用,因此這才莽撞的闖了進來。」說完向天啟帝行了一禮,拜道:「臣弟君前失儀,還請皇兄恕罪。」
天啟帝道:「這靈露飲,還真是甘甜可口……」說著擺了擺手,嘆道:「罷了。」
魏忠賢使了個眼色,自有侍奉的宮女將杯盞撤去。
天啟帝笑道:「若非皇弟稟告,朕的膨脹症只怕還要加重,皇弟一片好意,朕又如何會怪罪?」
朱由檢躬身道:「謝皇兄體恤。」
魏忠賢暗自鬆了口氣,稱讚道:「王爺不僅英明神武,而且更是心細如髮,老奴實是欽佩之至。」
朱由檢頷首道:「公公過獎了。」
陸天行忐忑不安地踱來踱去,撇眼看見朱由檢不徐不疾地走出,正要出言詢問,卻見對方緩緩點了點頭,方知事態已無大礙。
出了皇宮後,朱由檢將方才的情形娓娓道來,只把陸天行聽得連連點頭,不住稱讚結義兄弟的機敏與果敢。
朱由檢卻搖頭道:「小弟之所以說的如此詳盡,是因為怕兄長憂慮,畢竟在這個世上,能真正為小弟著想的本就沒有幾人,而能為我籌謀之人,恐怕除了皇兄,便只有兄長你了。」
聽了這番話,陸天行頓感心中一熱,只覺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無比值得。
眾人一路疾行,不到盞茶功夫便趕到了察哈爾部所在的驛館。
此時驛館外已圍滿了大理寺的捕快,見信王駕到,門外負責守衛的大理寺左寺正邢飛趕忙上前見禮。
朱由檢擺手道:「免了。」隨即問道:「何人在負責此案?」
邢飛拱手道:「回稟王爺,茲事體大,大理寺卿李大人得知此事後,便立即引我等前來。」
朱由檢點了點頭,問道:「李文升現在何處?」
邢飛道:「李大人此時正在勘察兇案現場。」
朱由檢又問道:「可有何發現?」
邢飛道:「還未有重大發現,王爺是否要前往查看?」
朱由檢不答,卻問道:「蒙古人可有何異動?」
邢飛道:「我等來時,蒙古人鬧得很兇,吵嚷著要為布和王子報仇,李大人費勁了口舌,方才勉力將他們勸回驛館,現下孫尚書正在驛館中安撫。」
朱由檢頷首道:「孫慎行到了,本王便放心了。」隨即說道:「你且先引本王去案發現場看看。」
邢飛躬身應道:「是。」
這座官驛是座三進院落,專供入京的各國使團使用,察哈爾部入住後,為了防止刺客藏身,就連院中的大樹都已被禮部勒令伐掉。官驛的一進院和三進院,住的都是察哈爾部的護衛,布和王子則住在二進院,王子的臥室位於院子的正房之中,兩側的廂房中也有勇士守衛,防備不可謂不森嚴。
朱由檢等人抵達二進院之時,大理寺卿李文升早已接到稟報,親自迎了出來。
陸天行偷眼打量,只見這位正三品的大理寺長官,竟然只有三十幾歲的年紀,而且李文升的相貌雖有些清秀,但眉間卻透露出讀書人少有的英武之氣。
李文升躬身道:「王爺親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朱由檢道:「李大人不必客氣。」頓了頓,又道:「還請大人將案情進展,說與本王知曉。」
李文升道:「是。請王爺裡面敘話。」說完便將朱由檢等人引至了正房中。
踏入房門的那一刻,陸天行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之氣,行至臥室,氣味變得更加濃烈起來。
李文升指著臥房中的床榻道:「布和王子的屍身,便是在此處被人發現。」
朱由檢望了望床榻上被血染紅的錦被,問道:「如此說來,王子是在床榻上被人所殺?」
李文升卻搖頭道:「不是。」隨即指了指床邊的一片空地,道:「布和王子其實是在這裡遇害,根據屍體倒下的姿勢推斷,王子應當是聽到了甚麼異動,起身查看時,卻不幸被刺客一劍封喉所殺。」
朱由檢又問道:「布和王子遇害前,驛館內可有何異常?」
李文升道:「據察哈爾部的護衛所言,布和王子武藝不弱,而且從昨夜至今,他們既沒有察覺到任何打鬥的聲音,也未曾發現可疑人等,更沒有聽到布和王子的求救聲。」
朱由檢皺眉道:「怎會如此蹊蹺……」
李文升道:「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多半是一個武功奇高的刺客,暗中潛入了布和王子的臥室並將其刺殺。」
朱由檢問道:「屍體是否已查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