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行笑著問道:「怎麼?我寵愛自己的夫人,難道還要看旁人的臉色不成?」
顏悅曦心中頓感一陣甜蜜,面色微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兩位姐姐……」
未等她說完,陸天行便擺手笑道:「好了,我對你們的寵愛,都是一般無異,只是今日咱們出府,並不是來遊玩的,因此只有小曦你才能幫到我。」
聽到最後一句話,顏悅曦更是頗感驕傲,問道:「不知有甚麼要事?」
陸天行笑道:「待會進了瀋陽城,尋家客棧,我再同你細細言說。」
顏悅曦羞澀地問道:「去……去客棧做什麼?」
陸天行先是一怔,隨即失笑道:「你這是想到哪裡去了?當然是為咱們五個人易容啊。」
顏悅曦奇道:「咱們方才不是已經改換過容貌了麼?莫非有何疏漏之處?」
陸天行搖頭道:「以你的手段,又怎會出現問題?只是咱們改扮的容貌,已被無常門的許多人所見過了。」
顏悅曦問道:「你可是說,方才見過咱們的那些人中,有敵人的眼線?」
陸天行嘆道:「若我所料無誤,多半便是如此。」
顏悅曦頷首道:「我明白了,只要再易容一次,便無人知曉咱們的身份,小天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瀋陽城中了。」
陸天行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快些走吧,免得時候一長,秀妍她們以為我帶著你做甚麼好事去了。」說完用力一打馬,當先沖了出去。
顏悅曦又羞又氣,急道:「你怎能這般取笑人家!」
范府內,管家疾步走入了范文程的書房,躬身稟報導:「老爺,門外來了幾個人,說是您訂的藥材到了,小人不敢擅專,便過來問問您。」
范文程放下了手上的茶盞,皺眉問道:「藥材,我何曾定過甚麼藥材?」
管家道:「既是如此,小人這便去將他們打發了。」
范文程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是常青藥鋪的人?當下連忙叫住了已走出數步的管家,又問道:「是甚麼樣的幾個人?」
管家道:「有三名男子和兩名女子,都是作藥販子模樣打扮。」
范文程沉吟道:「怎麼還有女子……」遲疑了片刻後,范文程還是吩咐道:「帶他們進來吧,不要聲張。」
管家躬身稱是,領命而去,過不多時便引著五個提著藥材的人返回了書房。
范文程精明的目光,飛快地從幾人臉上掃過,忍不住皺眉問道:「你等是甚麼人?」
為首之人笑著問道:「范先生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怎地這麼快便忘了老朋友?」
聽了這熟悉的聲音,范文程不禁脫口而出道:「是你!陸……陸掌柜。」
陸天行頷首笑道:「正是在下,上次夜遊盛京,不想卻遇到了麻煩,承蒙先生幫了我的大忙,因此特來向您道謝。」
范文程心中暗悔:早知你竟會親自來訪,我定要事先布下埋伏,如此便好向那池問天交差了……當下點了點頭,揮手道:「你等都退下吧,這位陸掌柜是我的老朋友,我倆要好生敘敘舊。」
管家自引著僕從侍女退了出去,范文程見陸天行的幾個隨從垂手而立,並不退下,便悄聲問道:「陸大人,這幾位?」
陸天行笑道:「先生只管放心,他們皆是在下的心腹之人。」
范文程只得說道:「好。」說著對陸天行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陸大人大駕光臨,可是有何要緊事吩咐?」
陸天行擺了擺手,笑道:「范先生客氣了,方才我已說過,在下此行,就是來向先生致謝的。」
范文程道:「范某本就已投靠了大明,那日不過是分內之事而已,怎敢勞煩大人親來致謝?」
陸天行笑容一斂,正色道:「上次若非先生替我奔走,常青藥鋪險些便要暴露,那麼不僅大明在這裡的據點要被連根拔起,方常青、周才德等人的性命也會不報,因此先生實是立了一大功。」
范文程聞言不由暗笑:那時常青藥鋪還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又怎麼可能不竭力相救?再者說來,你心心念念的這個據點,已被明廷自己親手拔掉了。但范文程還是面色恭敬地說道:「多謝大人稱讚。」
陸天行擺了擺手,笑道:「先生耳目靈通,想必早已知曉,陸某已不是甚麼大人,日後無需再這般稱呼了。」
范文程點了點頭,安慰道:「似公子這般天縱之才,實是世所罕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得到起復。」
陸天行搖頭笑道:「不必了,我現在這般無官無職,倒也輕鬆自在。」頓了頓,陸天行又道:「算算時辰,先生所中之毒也快要發了,陸某擔心我走後,解藥會出甚麼岔子,因此特來探望先生。」
范文程心頭一熱,驚訝地問道:「盛京中自皇太極以下,眾多滿洲將領無不恨毒了公子,對你而言這裡實與虎狼之地無異,公子竟然只為范某安危而來?」
陸天行嘆道:「說起來,先生也是因為在下才會中毒,我又如何能置你的安危於不顧?」說著伸手朝顏悅曦一引,道:「這位便是我的三夫人,醫術頗為高明,她所配置的解藥想來應該能夠除去先生所中之毒。」
范文程聽後,先是對顏悅曦拱手道:「見過夫人。」隨即轉頭望向了陸天行,動容道:「公子為何要除去我身上之毒?難道你就不怕我再次倒戈?」
陸天行擺手笑道:「我相信先生是聰明人,應該明白與其在此處做清人眼中的奴才,遠不如回到大明做有功之臣。」說著笑容一斂,又道:「再者說來,如果先生一時糊塗,當真做出背叛大明之事,也並非只有毒藥才能取你性命。」
范文程回想起那日陸天行的侍女晴雪深夜來訪,自己府中人等卻毫無察覺,對方當真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心頭頓時感到一寒,頷首道:「公子說的是。」
陸天行從顏悅曦手中接過一個木盒,道:「這是解藥,裡面也沒有放置沉睡的藏邊毒蟻,還請先生服下吧。」說完便將其遞給了范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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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打開看時,只見裡面盛放著一枚黃色藥丸,湊到鼻端一聞,其氣息果然與自己素日裡所服用的解藥無異。
陸天行笑道:「先生放心服下便是,這裡面除了解毒的藥材外,再沒有旁的物事了。」
范文程心道:陸天行說的沒錯,他若想害我,大可不必這般費心思。想到這裡,范文程將藥丸放入口中,仰頭吞了下去。
陸天行頷首笑道:「既然已為先生解毒,陸某家中還有旁的事要處置,就不叨擾了。」說完對范文程拱了拱手,便引著顏悅曦等人向門口走去。
誰知范文程卻叫道:「公子請留步!」
陸天行轉過身來,問道:「不知先生還有何事?」
范文程思量片刻後,說道:「有兩件事,還未來得及說知於公子。」
陸天行「哦」了一聲,拱手道:「還請先生告知。」
范文程道:「公子現下的處境極為危險,不僅一個叫做法士尚阿的人布下了毒計,只等公子入彀,而且皇太極也已給盛京提督多羅下令,命其絕不能讓公子活著離開盛京。」
心思活絡的范文程,此時雖然被陸天行所感動,但他終究還是留了一手,沒有將明廷有人想要加害陸天行之事說出,原因有二:第一,范文程儘管不願謀害陸天行,然而他卻也不願得罪明廷中那位不名身份的大人物;第二,誰也不敢確認今日的解藥能否盡解藏邊毒蟻之毒,如果陸天行得知實情後,在盛怒之下命人殺掉了池問天,那日後的解藥可又問誰去要?
饒是如此,陸天行聽後還是頗感驚訝地問道:「法士尚阿是何人?陸某在來瀋陽的路上便已易容改扮,行蹤更是極為隱秘,皇太極怎會知悉我來這裡?」
范文程道:「若我所料不錯,法士尚阿應該是公子手下之人。」
眉頭緊鎖的陸天行,緩緩點了點頭,問道:「還要請教先生,第二件事又是甚麼?」
范文程道:「皇太極並未御駕親征,他自始至終都在盛京,出征朝鮮之人,是打著皇太極旗號的總兵官揚古利。」
陸天行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我在來盛京的途中,便聽到許多大明百姓在議論袁督師征伐滿清、收復失地之事,如此說來,皇太極早已布好了埋伏,是在故意引誘大明來攻。」
范文程嘆道:「多半便是如此。」
陸天行皺眉問道:「先生是否已將此事告知了方常青?」
范文程道:「公子可能還不知曉,大明已撤回了常青藥鋪的人,改派了一位名叫池問天的大人來。」
陸天行皺眉道:「方常青、周才德等人在瀋陽潛伏已久,熟知此地的情形,為何朝廷卻要換個生人來?這個池問天又是甚麼人,錦衣衛麼?」
范文程搖了搖頭,道:「這個……在下便不清楚了,不過池大人來時,我已將實情告知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