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救急不救窮

  陸天行眯起眼睛細細望去，只見那兩個青年男子的劍鞘上果然分別刻著劉文信和吳文釗，不由得嘆道：「真是難為你，竟能看得如此仔細。」

  宋帝微微一笑，說道：「習武之人，自然要比常人耳聰目明些，少爺天資聰穎，只要隨著晴雪習練內功，假以時日，自然也可以有此本領。」

  陸天行點了點頭，說道：「我與這兩個人素不相識，既然對方是名門子弟，並非圖財害命的歹人，咱們也就不必理會了。」

  旁邊的晴雪卻憤憤道：「少爺，奴婢瞧這兩個人生得一副猥瑣的模樣，多半是見幾位夫人年輕貌美，這才總朝這邊偷看。」

  若是換做平日，陸天行定會說上一句「那倒未必，只怕人家偷看的是你也說不定」來和晴雪說笑，然而父親有難，心緒不佳的陸天行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以大事為重，只要對方沒有輕舉妄動，咱們最好也不要生事。」

  晴雪儘管想去教訓一番那兩個「心懷不軌」之徒，但既然少爺如此言說，她也只得應道：「奴婢明白了。」

  陸天行又悄聲叮囑道：「我有宋帝等人衛護，今晚你和楚江一起保護好三位夫人。」

  晴雪頷首道：「是。」說著卻將目光投向了宋帝。

  宋帝明白她的意思，嘆道：「放心，少爺若是有任何閃失，我等任你處置。」

  用過飯後，眾人便各自回房歇下，陸天行洗漱已畢，正要睡下，門外卻傳來了輕輕地叩門聲。

  秦廣沉聲問道：「何人？」

  門外那人答道：「是我，卞城。」

  房門開處，卞城走了進來，拱手稟道：「少爺，那兩個華山派弟子已連夜走了。」

  陸天行皺眉道：「走了？天色已晚，他們為何要如此匆忙地離去？」

  卞城道：「屬下也說不準，或許是他們華山派自己內部之事。」

  陸天行頷首道：「只要不是衝著咱們來的便好。」過了片刻，陸天行又問道：「夫人那邊沒出甚麼事吧？」

  卞城道：「少爺放心，屬下方才已去問詢過，楚江說一切正常，毫無異動。」

  陸天行這才鬆了口氣，說道：「辛苦你了，這裡今晚有秦廣和宋帝守著便夠了，你回去歇息吧。」

  當夜，負責守夜的秦廣等人暗自戒備，但整晚卻都相安無事，沒有任何人前來滋擾。次日一大早，眾人隨意用了些早點，便各自上馬，繼續朝著東北方狂奔而去。

  正午時分，陸天行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小鎮，便道：「趕了半日的路，就在那裡歇歇腳吧。」

  眾人到得鎮上，發現此處窮僻，只有一家不大起眼的小飯鋪，於是栓好了坐騎後，便先後走了進去。

  掌柜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織布長袍，上面雖然未打補丁，但卻洗的發白，顯是已經穿了許多年，掌柜的衣著尚且如此寒酸，足可見這間小飯鋪的生意有多麼不景氣，因此掌柜的見來了這許多客人，連忙滿臉堆笑地說道：「各位客官裡邊請，咱們這裡的燴南北、煨肘子、熘腰花可都算是遠近聞名的美味呢！」隨即走上前去，狠狠地捏了一把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喝道：「來了這許多貴客，我去令後廚早作準備，你還不趕快招呼客人！」說完也不等那小二答應，便朝著後廚房疾步走去。

  店小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用力搖了搖頭，這才打起精神，提起抹布使勁抹了抹桌椅，陪笑道：「老爺，夫人們，請上坐。」待陸天行等人坐定後，又指著不是缺角，便是掉了顏色的菜牌子問道：「本店雖小，可菜式卻多，這位老爺，您看看……」

  陸天行拋給他一錠銀子，說道：「甚麼都好，我們急著趕路。」

  那小二頓時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笑道：「好，好，本店上菜的速度那可是沒得說。」可他剛要把銀兩放入懷中，手中的銀子就已被從後廚房回來的掌柜一把搶過，店小二連忙心虛地笑道：「我本就是要轉交給您的。」

  掌柜冷笑著問道：「轉交給我？」說著朝櫃檯一指，又道：「那裡沒有錢櫃麼？」

  店小二甚是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掌柜的，您也知道，我老娘……」

  掌柜冷冷道：「別跟我說這些，我只知道最近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說著擺了擺手，制止住了想要解釋的小二，皺眉道：「還不快去為客人們傳菜！」

  待店小二走後，心地仁善的顏悅曦忍不住問道：「掌柜的，方才我聽店夥計提到他娘，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掌柜的不由一怔，隨即嘆道：「這位夫人有所不知，這小子名叫成小春，父親早亡，家中還有個老娘，小春這小子很孝順，娘倆本來也可以勉強安穩度日，可惜前幾年老太太卻不幸患了風疾（如今的癱瘓症），先是頭暈目眩，言語不利，後來走路不穩還動不動昏厥，如今已是全身都不大能動彈了，小春為了救老娘，這兩年沒少到周邊各府各縣求醫，可惜不僅全都無果，而且還耗盡了家中的錢財，因此我曾勸他，不如就將老母放在家中好生伺候算了，可小春卻不肯聽，定要到處尋銀子救母，這不，今天已是他第三次偷店裡的銀子了，前兩次我念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沒和他計較，可這小子卻變本加厲了，看來這次不能輕易饒了他。」

  顏悅曦沉吟道：「風疾，風疾，那確是不好醫治……」說著從包袱中取出了兩錠十兩重的銀子，遞給了掌柜，問道：「小春拿的銀子，我替他還了，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誰知掌柜的卻只接過了一錠銀子，搖頭嘆道：「他從店裡拿的倒不多，加起來也就是十兩銀子左右，一錠已足夠了，看在夫人的金面上，我不同他計較便是，只不過常言說得好，救急救不了窮啊。」

  顏悅曦道：「多謝掌柜，道理我自是明白……」

  這時，店夥計成小春已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菜餚快步走了回來，吆喝道：「熘腰花好了，各位客官請趁熱吃！」

  顏悅曦又取出了五十兩銀子，道：「方才聽掌柜說，你母親所患風疾已達數年之久，醫治起來恐殊為不易，只可惜我此刻身有要事，無暇前去為其診治，你拿著這些銀子，去按照我寫的方子採買天麻、薄荷、白花蛇肉、荊芥這四味藥材，可製成驅風膏，雖然不能根治，但卻足可緩解你母親的病勢。」說完，顏悅曦又轉頭問道：「掌柜的，可否勞煩你取紙筆來。」

  掌柜驚訝地問道：「夫人莫非是郎中？」

  顏悅曦搖了搖頭，道：「並非是郎中，不過粗通醫術而已。」見成小春既不接銀子，掌柜的也不去取紙筆，顏悅曦不禁奇道：「二位可是有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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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連忙擺手笑道：「沒有，在下只是沒有想到，夫人如此通曉醫術，竟能隨手寫就醫治風疾的方子。」

  成小春也笑道：「是啊，是啊，夫人所說的驅風膏，小人所遇的那些無用郎中可是連提都沒提過，看來老娘這回有救了！」說著便翻身下拜道：「小人叩謝夫人的大恩大德。」

  顏悅曦道：「不必多禮，未能前去為你母親醫治，我心中已是過意不去，快起來吧。」

  成小春又道了謝方才站起身來，拱手問道：「能不能請教夫人如何稱呼，小人也好知道恩人的名諱。」

  顏悅曦搖頭道：「我姓顏，不過如今已為人婦，名字就不便告知於你了。」

  成小春頷首道：「是，小的明白。」說著就端起了還無人下箸的熘腰花，一邊向廚房走去，一邊說道：「淨顧著說話，菜都涼了，小的這便拿回去熱熱。」

  游秀妍道：「不必了，我們急著趕路，你快些盛飯來便是。」

  成小春遲疑了片刻，還是應道：「好。」可誰知他腳下一滑，盤子脫手而出的飛了出去，碎瓷片和腰花散落了滿地。

  掌柜眉頭緊皺，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還不趕快再讓廚房炒一盤！」說著便去牆角抄起掃帚收拾起來。

  陸天行見狀，招手喚來了晴雪並悄聲叮囑了幾句。

  過不多時，成小春雙手分別端著一盤熘腰花和一盤煨肘子返了回來，笑道：「客官請慢用。」

  陸天行舉箸夾起一塊帶皮的肘子便送入了口中，笑道：「肥而不膩，入味三分，果然好味道，大家快來嘗嘗。」

  晴雪驚得呆立了片刻，方才急道：「少爺，不能吃啊！」

  陸天行卻擺手笑道：「放心，知道你家三夫人在此後，這些菜里已經沒有問題了。」

  成小春聞言頓時勃然色變，當下便緩緩將手向腰間摸去，掌柜連忙上前按住了他，陪著笑臉問道：「不知客官此言何意，可是小店的菜品不合您的胃口麼？」

  陸天行笑容一斂，淡淡道：「現在倒是很合胃口，可菜里若是加了回夢丹，那便不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