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心如蛇蠍

  金之俊驚問道:「夫人可曾受傷?」

  那家丁搖頭道:「夫人今日一早便去觀音廟上香去了,那毒蛇只是驚擾到了幾個侍女,並不曾傷到人,此刻已被管家帶人打死,丟到府外去了。」

  金之俊點了點頭,說道:「如今春暖花開,已到了毒蟲毒蛇復甦的時節,你吩咐下去,告訴大家在府內多撒些雄黃。」

  待那家丁領命而去後,金之俊拱手道:「府里出了點小事,倒教楊大人見笑了。」

  楊振明拱手還禮道:「大人言重了。」說著微微一笑,續道:「不過也正因如此,末將倒是想到了一計。」

  金之俊奇道:「甚麼計策?」

  楊振明道:「既然不能明著對那些不肯歸順者動手,那便對其下毒好了。」

  不料,金之俊卻搖頭道:「這恐怕也不大妥當吧,那麼多人同時中毒身亡,旁人難道就不會起疑麼?」

  楊振明卻不回答,而是忽然跪了下去。

  金之俊更感不解,問道:「楊大人這是何意?」

  兩行淚水,順著楊振明的眼角緩緩滑落,他揮袖抹了抹,梗著喉頭說道:「事到如今,有一事,末將務必要稟明大人,否則末將此生都將難以心安。」

  金之俊皺眉問道:「甚麼事?」

  楊振明垂首道:「末將早已與人定下婚約,而且至今仍未解除。」楊振明是個聰明人,知道此事七峰寨人盡皆知,終將難以瞞過金之俊,與其等對方發難,倒不如自己主動說出。

  金之俊頓時又驚又怒,戟指喝道:「楊振明!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戲弄本官麼!」

  楊振明搖了搖頭,垂淚道:「大人有所不知,家父在世時,便為我與他的好友之女顏悅曦,定下了一門娃娃親,後來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因此本來已打算在今年完婚。」

  話說到這裡,金之俊的臉色已難看的嚇人,誰知楊振明話鋒一轉,又道:「然而,就在幾個月前,顏悅曦及其兄長顏星寒,奉我之命前去京城採買藥材時,卻意外結識了一個姓陸的男子,好像還是當今天子親封的甚麼侯爺……」

  金之俊驚道:「皇上親封的陸姓侯爺?那不就是思恩侯麼?」

  楊振明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胸口處更是不住地起伏,顯是心中憤怒已極。

  金之俊又問道:「莫非你那個未過門的妻子,竟然移情別戀于思恩侯?」

  楊振明恨恨道:「豈止是移情別戀,他們二人連那……那種事都已做下了!」說到這裡,楊振明的臉頰與嘴角都已氣得不住抽搐起來。

  金之俊聽後,嘆息著搖了搖頭,說道:「想不到思恩侯竟是這等人,連已定了親的女子都不放過……罷了,這件事原也怪不得你,只是既然你已知曉,為何卻又不解除婚約?」

  楊振明嘆道:「此事實乃奇恥大辱,末將為了祖宗顏面,不敢當眾言明,因此本想私底下與其解除婚約,可誰知那顏悅曦卻是不肯。」

  金之俊怒道:「豈有此理!這女子當真是毫無廉恥可言!」

  楊振明道:「末將自然不肯依,顏悅曦這才據實已告,原來她腹中竟已有了思恩侯的骨血,可侯府的正妻卻不允許這等來歷不明的女子入府。」

  金之俊冷笑道:「長壽公主素有賢德之名,原來卻也只是個無德的妒婦。」

  楊振明嘆了口氣,續道:「顏悅曦先是苦苦哀求,請我暫且給她們母子一個容身之所,然末將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平白受辱,因此仍是不願應允,於是她便威脅末將,說如果我要解除婚約,思恩侯便會給山西的地方官施壓,命其對我們七峰寨全力圍剿。」

  金之俊皺眉道:「這女子此言倒是不假,思恩侯雖沒有權力直接給山西都指揮使司下令,但原來的兵部尚書洪承疇、兵部右侍郎楊嗣昌,都是他的門人,因此只要兵部下了文書,整個山西的官軍便必須出死力對七峰寨進行圍剿。」

  楊振明道:「末將為了全寨人的生死存亡,只好暫且應下,而前日裡天可憐見,那思恩侯竟突然倒台,因此我才敢前來求親。」

  金之俊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竟還有如此隱情……」說著忽然想起一事,又皺眉問道:「既然思恩侯已然倒台,你又為何不先與那女子解除婚約,再來求親?」

  楊振明嘆道:「末將何嘗不想與那賤婦解除婚約,但她卻繼續威脅末將,說我如果不按婚期迎娶,她便要將自己與思恩侯之事當眾說出,教末將從此再難做人。」

  金之俊忍不住破口大罵道:「好不要臉!世間怎會有如此不要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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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振明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說道:「末將萬般無奈之下,本想權宜行事,先娶了她,日後再藉機將其除去,可方才貴府出現毒蛇之事,卻給了我啟發,因此末將打算對不肯歸順朝廷者下毒,並將此事盡數推在那賤婦身上。」

  金之俊沉吟道:「這……恐怕不大妥當吧?說她一個柔弱女子,對數百人下毒,怕是難以取信於人啊。」

  楊振明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賤婦的綽號為花顏藥王,是寨子裡的四當家,其兄長顏星寒則被人稱為百毒書生,在寨中坐第三把交椅,這兄妹倆都擅使毒藥,因此那賤婦絕對有給眾人下毒的手段。」

  金之俊又問道:「可是動機何在?要知兄妹倆及其已過世的父親,皆久居七峰寨,那女子又為何要給寨中人等下毒?」

  楊振明道:「這個好說,末將自會先行放出風去,讓寨子裡的人知道我來貴府求親成功一事。」

  金之俊皺眉道:「如此一來,那女子豈不是就要將自己的醜事當眾說將出來?」

  楊振明道:「用不著她來說,末將便會將事實說出。」

  金之俊驚道:「那你的顏面豈非不保?」

  楊振明大義凜然地說道:「事已至此,為了帶領眾兄弟改邪歸正,歸順朝廷,更為了迎娶末將心儀已久的小姐,區區顏面又算得了甚麼?再者說來,將事實公諸於眾,也免得讓旁人誤以為我楊振明是個見利忘義,始亂終棄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