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送子天王圖

  望著雲舒離去的背影，歐陽忠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手下令道：「出城！」

  待得出了阜成門，游秀妍問道：「禮妃娘娘終究是一番好意，夫君卻既不肯見承乾宮的人，也不願收受人家的臨別贈禮，這恐怕有些不近人情吧？」

  陸天行嘆道：「為夫怎會是不識好歹之人，自禮妃娘娘入宮後，便屢次拉攏於我，著實幫了為夫不少忙，說起來，我還欠著她許多人情未還，可正因如此，為夫才不能再與其有所牽連啊。」

  游秀妍不解地問道：「這卻又是為何？」

  趙青瑤道：「姐姐有所不知，小妹入府那日，洪尚書等人在喜宴上不過說了些對老爺英雄相惜的言語，就被皇上要麼明升暗降，要麼乾脆便是一降到底。」

  陸天行黯然道：「不錯，洪承疇和楊嗣昌好歹是到五軍都督府享清福去了，吳孟明卻被連降八級，成了任人驅使的小旗，王承恩就更慘了，竟被打發去浣衣局做了一名苦役。」

  游秀妍難以置信地喃喃道：「皇上登基還不到一年，怎麼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竟變得如此刻薄寡恩？」

  陸天行嘆了口氣，道：「禮妃心思靈巧，但終究還是沒有為夫了解皇上，在這當口，雖說皇上對我有些不舍，但旁人還是要及時和咱們劃清界限，方為晉身之道。」

  游秀妍點了點頭，嘆道：「但願禮妃能明白夫君的這番好意。」

  這時，馬車驟然間停了下來，忽聞窗外的禁軍厲聲喝道：「甚麼人，站住！」

  只聽一個少女聲音說道：「勞煩你轉告思恩侯，就說故人前來相送，請他出來一見。」

  聽了這話，不要說是游秀妍和趙青瑤，就連晴雪都將含笑的目光投向了陸天行。

  陸天行搖頭苦笑道：「我若說自己與這位姑娘毫無瓜葛，想來你們也不會相信，罷了，我前去看看便是。」

  游秀妍擔心夫君安危，忙道：「帶上晴雪吧，當心有詐。」

  陸天行點了點頭，遂和晴雪相繼下了馬車，朝著來人走去。

  到得近前，只見那女子身著一身寬大的斗篷，帽子恰好遮住了頭臉，讓人看不見容顏，陸天行不禁更感詫異。

  一名禁軍拱手道：「侯爺，這位姑娘說是故人，想要見您，但卻不願表露身份，小人讓其離去，她卻偏偏又不肯走。」

  那女子對陸天行欠身行了一禮，道：「奴婢乃是潛邸故人，侯爺請隨我來。」說完也不等陸天行答話，便逕自朝著路邊走去。

  陸天行轉頭道：「晴雪，隨我去看看。」

  方才那禁軍急道：「侯爺……」

  陸天行卻擺了擺手，笑道：「無妨，勞煩諸位在此等候片刻，本侯去去便回。」

  那女子在距離眾禁軍十丈開外處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行禮道：「奴婢乃是坤寧宮的宮女洛梅，見過侯爺。」

  陸天行笑道：「姑娘不必多禮，我記得你。」

  洛梅取下了背後的包裹，雙手奉上道：「這是娘娘的一點心意，還請侯爺笑納。」

  陸天行回首望了望遠處的禁軍，猶豫片刻後，方才讓晴雪接過，笑道：「煩請姑娘回去後，代我謝過皇后娘娘的厚賜。」

  洛梅頷首道：「是。」頓了頓，又道：「皇后娘娘還有兩句話，讓我轉告給侯爺。」隨即便將周皇后的話轉述給了陸天行。

  陸天行聽後不禁嘆了口氣，緩緩點頭道：「皇后娘娘待我，當真是誠心實意。」於是拱手道：「此地不宜久留，姑娘還是快些回宮去吧。」

  洛梅點了點頭，欠身道：「還望侯爺珍重，奴婢告退。」

  回去的路上，晴雪問道：「少爺方才不是說，此刻要與旁人撇清干係才好，為何卻又收了皇后娘娘的禮物呢？」

  陸天行笑道：「洛梅既然沒有在人前顯露身份，那咱們收下這份情意也是無妨，再者說來，我和秀妍在潛邸時就多蒙皇后娘娘照拂，彼此間的交情很深，此事日後即便當真為皇上所知，想來他也不至太過多心。」

  晴雪嘆了口氣，道：「奴婢本以為江湖中的事已足夠複雜，想不到朝廷之事卻更加的波詭雲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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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行聞言不由一怔，不知她在說些甚麼，過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莞爾道：「傻丫頭，波詭雲譎確是用來形容事物變幻莫測，不過那個字念譎，不念橘。」

  晴雪白皙透亮的面頰立時泛起了紅暈，甚是羞澀地垂首道：「少爺命我多學些詩詞文章，奴婢閒暇時便去尋書讀，想不到還是讓少爺見笑了。」

  望著嬌羞可人的晴雪，陸天行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怎會見笑？晴雪能用心讀書，已經很好了，不過正所謂敏而好學，不恥下問，讀書時若是遇到不解之處，你便來問我好了。」

  晴雪將信將疑地問道：「真的可以麼？從前少爺可是十分不喜奴婢向您問詢呢。」

  陸天行儘管再次不慎露出了與陸瑞安截然不同之處，然而他知道，此時晴雪對其已無半分疑心，因此毫不感到慌張，而是笑道：「這個……從前我用心讀書，只求十年寒窗苦讀後能考取個功名，因此無暇理你，不過如今的形勢卻又不同：少爺官也做過了，侯也封了，日後只需帶著你們去遊歷名山大川，有著大把的時間，故而你若是有甚麼問題，儘管問我便是。」

  晴雪聽到帶你們幾個字時，心中不由一動，但想到身份有別，便連忙收攏心神，頷首道：「多謝少爺！」

  兩人回去後，歐陽忠頗為會做人，既然陸天行自己沒說見的是誰，他連半句話也沒有問，便命令禁軍繼續前行。

  在路上，陸天行將方才之事說了，游秀妍與趙青瑤聽後連連頷首，皆對周皇后的重情重義感嘆不已。

  打開包裹看時，只見裡面除了幾件珍惜的寶物外，還有一幅畫卷，展開看時，竟是畫聖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

  游秀妍不由驚嘆道：「皇后娘娘這份臨別贈禮，未免太過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