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行望著眼前這個對自己依依不捨的純情少女,心中不由甚是感動: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一個像秀妍這樣情真意切,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孩出現過,她方才短短的兩句話,卻早已勝過了那些萬語千言的海誓山盟。
於是陸天行再不猶豫,愛憐地將游秀妍攬入懷中,柔聲道:「秀妍,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妙目含情的游秀妍,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好,永不分離。」
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先前熾熱的情慾雖已退去,但對彼此的愛意卻變得更加深厚了。
入宮的路上,朱由檢儘管與王德海相談甚歡,卻始終無法探聽到皇兄急召的緣由,幾次試探,也都被王德海巧妙避開。饒是如此,精明的朱由檢還是從內監們對自己格外奉承的態度中猜到了幾分:此行多半與立儲之事有關。
這些時日以來,王府上下一直在為此策劃、奔波、忙碌,故而朱由檢此時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在為皇兄擔憂、惋惜、心痛的同時,竟也不禁感到了一絲即將獲得勝利的緊張與喜悅。
人在思緒萬千的時候,時間仿佛會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間,朱由檢便已到了乾清宮外。
不多時,入內通報的小內監出來傳喚:「宣信王朱由檢覲見。」
乾清宮西暖閣內,坐在龍椅上的天啟帝朱由校身著常服,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廠公魏忠賢則站在一旁侍奉。
望著天啟帝短短數日間,便已消瘦不堪的面容,朱由檢不由被觸動兄弟之情,心下一陣難過,跪下行禮道:「臣弟參見皇兄。」
天啟帝微笑道:「皇弟平身。」隨即吩咐道:「賜座。」
朱由檢謝恩後,便在下首坐了,道:「這兩日臣弟著實為皇兄的病勢擔憂,不過幸得列祖列宗庇佑,皇兄總算是醒轉了。」
天啟帝頷首笑道:「皇后已告知於朕,說皇弟自朕落水之日起,便連日入宮為朕侍疾,從未間斷,當真是有心了。」
朱由檢心中一動,忙道:「為天子侍疾,本就是為人臣子的本分,更何況皇兄平日裡待臣弟更是皇恩浩蕩。」頓了頓,又問道:「不知皇兄的龍體可好些了?」
天啟帝點了點頭,道:「已有所好轉,這還多虧了戶部尚書霍維華所進獻的仙藥。」
朱由檢奇道:「仙藥?」
天啟帝笑道:「此藥名曰靈露飲,入口甚是清甜,朕昨夜醒來後,便用了些,精神果然隨之健旺了不少。」
朱由檢聽後也甚感欣慰,喜道:「恭賀皇兄覓得此仙藥,臣弟也代皇兄歡喜!」
天啟帝擺手道:「雖說是仙藥,可世上怎會當真有起死回生之物?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說著搖了搖頭,又問道:「皇弟,你可知朕今日召你何事?」
朱由檢躬身道:「臣弟愚魯,不敢妄自揣度聖意。」
天啟帝微微一笑,轉頭吩咐道:「宣旨吧。」
魏忠賢躬身稱是後,取出聖旨,上前一步道:「信王朱由檢接旨。」
朱由檢見狀,趕忙跪下聽旨。
魏忠賢展開聖旨,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即位已七載矣,海內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萬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聖,功更盼後人。皇弟朱由檢,人品貴重,甚肖朕躬,堅剛不可奪其志,巨惑不能動其心。朕欲傳大位於皇弟朱由檢。諸藩王當戮力同心,共戴新君。眾臣工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欽此。」
不料,朱由檢卻跪地不起,也不肯接旨,只是含淚道:「皇兄如天之福,定可轉危為安,再者說來,臣弟也萬萬不敢覬覦這天子之位。」
天啟帝苦笑著搖了搖頭,嘆道:「朕之疾,恐怕已是回天乏術,你我兄弟之間,何時竟變得如此生分了?」
朱由檢用衣袖拭了拭淚水,哽咽道:「非是與皇兄生分,只是臣弟德薄才疏,實是沒有興邦安國之才。而且臣弟堅信,皇兄吉人天相,定能度過此劫,待得日後誕下皇子,皇兄再立儲君也不遲……」話未說完,朱由檢便已是泣不成聲。
天啟帝勉力從龍椅上站起身來,上前將朱由檢扶起,輕輕地拍了拍其肩膀,溫言道:「皇弟赤誠之心,朕甚是感動,你我兄弟之情,亦無需多言,將你立為皇太弟,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朱由檢緊緊地握著天啟帝冰涼的雙手,垂淚道:「皇兄……」
天啟帝待朱由檢哭了一陣,才輕輕將手抽了出來,慢慢踱回到龍椅坐下,隨即面色一沉,正色道:「信王朱由檢,你膽敢抗旨不成!」
朱由檢忙又跪倒在地,然而卻不答話,只是伏地啜泣。
天啟帝嘆了口氣,緩緩道:「聖旨上說的好聽,甚麼萬邦咸服,甚麼天下太平,然而大明在朕手上,已經被女真人奪去了瀋陽、遼陽多座城池,這兩年賊兵更是屢屢犯我邊境,為了籌集到足夠的軍餉,朕只得命忠賢增加稅賦,不成想卻弄得民怨如沸,至於海內河清,民有所安更是無從談起。」
魏忠賢一聽,忙也跪了下去,叩拜道:「老奴無能,有損皇上聖名,請皇上賜罪。」
天啟帝對其擺了擺手,嘆道:「你忠心耿耿,為朕分憂,何罪之有?起來吧。」隨即又轉頭望向了朱由檢,苦笑道:「如今的大明,已是內憂外患,也難怪你不願接手朕留下的這副爛攤子。」
朱由檢忙道:「臣弟斷無此意……」
天啟帝當即打斷了他的話,道:「好!既然如此,皇弟也不必再推辭。朕方才已說過,傳位於你,朕是思量再三而定。」
朱由檢只得眼含熱淚的點了點頭,雙手顫抖著接過聖旨,哽咽道:「臣弟,領旨謝恩……」
天啟帝擺了擺手,待朱由檢謝恩起身後,問道:「皇弟可知,朕為何要立你為儲?」
朱由檢道:「皇兄念及兄弟之情,臣弟感激涕零。」
天啟帝搖頭道:「皇弟此言差矣。你與朕雖然兄弟情深,但立儲之事,關乎祖宗基業能否延續,天下萬民能否安身,朕絕不會僅憑兄弟情分便將江山社稷託付於你。」說到這裡,天啟帝轉頭吩咐道:「忠賢,你將錦衣衛的奏報念與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