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歡宴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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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今日早朝之上的情形,卻讓溫體仁真切地體會到了陸天行勢力的強大,張行端之死,更是深深地震撼到了這位禮部右侍郎,於是他便企圖再度背主,狠心咬牙地取出了傳家之寶《韓熙載夜宴圖》,送去了思恩侯府,想要作為自己的晉身之資。而溫體仁此時前來敬酒,則正是想要試探陸天行的口風,看看對方是否有接納之意。

  不料,陸天行卻只是面帶微笑地舉起了酒杯,頷首道:「多謝溫大人,請。」說完便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溫體仁未能就此窺測出對方的心意,只得也跟著喝了一杯,笑道:「依下官愚見,如今內閣的幾位大人集體請辭,而以侯爺的天縱英才,恐怕用不了多少時日,便能躋身內閣,一展您的經天緯地之才!」這位侯爺既然不動聲色,溫體仁只好率先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再來觀察對方的反應。

  可就在陸天行正要開口之際,眾人卻忽聞一聲慘叫,接著便有一人順著樓梯從三樓滾了下來。

  官員們的驚咦聲中,陸天行轉頭吩咐道:「晴雪,快去瞧瞧。」

  晴雪欠身應了,隨即展開輕功,兩個起落就奔到了那人前面,只見他頭髮花白,面孔朝下趴著,一時不知生死,於是晴雪便小心翼翼地將其翻過身來,誰知老漢的頭顱卻耷拉在一旁,顯然頸骨已斷。晴雪伸手在他鼻端一探,雖然仍有氣息,但卻已是氣若遊絲,晴雪知其命不久長,當下不由嘆了口氣。

  老漢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無比虛弱地說道:「求……求你報官,救救我的孫……孫女。」可惜話音未落,老人家就已斷了氣。

  這時,一個衣衫不整的美貌少女失魂落魄般地從樓上跑了下來,見了眼前的情形,不由驚嚇得呆了,眼淚在撲簌簌地落下,抱著老者的屍身抽泣不止,口中只是不住地喚著「爺爺」。

  此間掌柜的也已聞訊趕了過來,陸天行望著這苦命的爺孫二人,黯然嘆了口氣,問道:「他們是何人?」

  掌柜的躬身答道:「回侯爺的話,這是在附近靠賣唱為生的彩雲和她的祖父。」

  陸天行走到樓梯口,只聽得上面甚是喧囂吵鬧,於是抬頭向上望了望,又問道:「在上面吃酒的,又是甚麼人?」

  掌柜的苦著臉道:「還不到酉時,三樓就被幾位客人包了,他們不僅要了最好的酒肉,而且還命小的前去請人前來唱曲助興,更是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說著指了指自己右邊的臉頰,果然上面還印著一個紅紅的大巴掌印。

  陸天行皺眉道:「你為何不去順天府報官?」

  掌柜的苦笑道:「樓上的幾位,都是遼東來的軍爺,為首的那位將軍好像還是個二品大員,小人又如何敢去順天府報官?」順天府尹也不過是個三品官,確是管轄不了遼東的高級將領,這掌柜說的不錯,說不定府尹大人還會來個官官相護,到時他可就更有苦頭吃了。

  陸天行走到彩雲身邊,溫言安撫道:「姑娘,不要怕。」

  彩雲緩緩抬起頭來,茫然地望了他一眼,便繼續抱著祖父的屍身哭泣,不再理睬陸天行。

  掌柜的一來與彩雲相識,真心想要幫她;二來此時京中已無人不知,思恩侯乃是朝中最具權勢之人,掌柜的也想為自己出口惡氣,於是便蹲下身來勸道:「彩雲,這位便是思恩侯陸侯爺,你只需把今日的冤屈說將出來,侯爺自會為你做主。」

  果然,彩雲聞言驀然轉過頭來,望著陸天行,問道:「您就是忠勇救駕、剷除閹黨、大破後金、平復叛亂的陸侯爺麼?」這些靠說書唱曲為生的人,對陸天行的事跡,實在是如數家珍一般。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正是本侯。」

  彩雲驟然跪了下去,不住地磕頭求告道:「請侯爺為小女子和爺爺做主。」彩雲磕得甚是用力,竟然咚咚作響,額頭上很快便紅腫了起來。

  陸天行忙道:「姑娘快快請起,我答應你便是。」由於男女有別,陸天行不便伸手相扶,於是對晴雪使了個眼色。晴雪會意,上前扶起了彩雲,又細心地為她整理好了本有些散亂的衣衫。

  彩雲啜泣道:「多謝侯爺。」

  陸天行問道:「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彩雲含淚道:「約莫是過了酉時,掌柜的著人找到了小女子和爺爺,說是有幾位軍爺想要聽曲,我們本就靠賣唱為生,自然欣然前來。誰知幾支曲唱罷,為首的軍爺卻道無趣,說要聽些葷段子,侯爺,小女子雖然賣唱,但卻賣藝不賣身,自是不會甚麼葷段子,爺爺見狀不對,於是便上前解釋,說我們技藝不精,賣唱之資也不敢要了,可那軍爺仍是不肯依,說既然不會唱曲,讓小女子陪他坐坐也是好的,說完便強拉著我坐到了他的腿上,爺爺趕來相救,卻被他一腳踢下了樓……」說到這裡,彩雲哽住了喉頭,難以再說下去了。

  陸天行緊緊地握住了雙拳,問道:「姑娘可知那廝姓甚名誰?」

  彩雲思索片刻,仍是搖了搖頭,說道:「小女子不知他的姓名,只聽旁邊的軍爺喚其作薛帥。」

  在場的官員們聽了這話,頓時炸開了鍋:如今遼東大將姓薛之人只有一個,那便是司禮監曹公公最為疼愛的外甥,從二品的副將薛貴仁!此人在酒樓行兇,卻被思恩侯當場撞見,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陸天行頷首道:「好,我知道了,姑娘在此稍候,本侯定會為你做主。」說完就發足朝著樓上走去。

  洪承疇與周延儒知道這位侯爺素來嫉惡如仇,生怕他衝動之下會動手殺人,於是相互使了個眼色,一起搶到了陸天行身前,說道:「何須勞動侯爺大駕,下官這便將這些殺才帶下來。」

  然而,還未等陸天行開口,一個滿身酒氣的醉漢就東倒西歪地走了下來,指著彩雲罵道:「不識抬舉的臭娘們,我家薛帥能看上你,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還不快隨大爺上去。」說著就要提手朝著彩雲抓去。

  陸天行惱怒已極,奮起一腳便將其踹翻在地。

  那醉漢大怒,掙扎著站起身來,就要上前同陸天行廝打,洪承疇見了,厲聲喝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位是思恩侯,陸侯爺!」

  思恩侯幾個字,就如同醒酒湯一般,那大漢頓時酒醒了三分,望了望四周的情形,連忙跪倒在陸天行面前,顫聲道:「參見侯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侯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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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樓下似乎傳來了打架的動靜,三樓的幾個官兵生怕同伴有失,在薛貴仁的率領下,紛紛抄起桌椅板凳沖了下來。

  薛貴仁身為駐守邊關的大將,自然不會像方才的親兵那般魯莽,他見二樓不僅有不少認識的官吏,還有曾在舅父府上見過的禮部右侍郎溫體仁和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阮大鋮,於是便撇下了手中的圓凳,越過了陸天行等人,走到了溫體仁面前,問道:「溫侍郎,這是怎麼回事?」

  溫體仁神色略顯尷尬地望了望他,伸手朝著陸天行一引,說道:「薛將軍,這位便是思恩侯,還不快同侯爺見禮。」

  薛貴仁見了陸天行,不由心中一沉:早知思恩侯陸天行乃是舅父的大敵,但卻萬萬沒有料到,他竟然便是那日在蓋州城外將自己謀劃揭破之人!今日之事竟然被他撞破,那恐怕舅父也難救了……想到這裡,薛貴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行禮道:「末將薛貴仁,見過侯爺。」

  陸天行冷冷道:「不敢。」說完轉頭問道:「喬尚書,按大明律,當街殺人者,何罪?」

  刑部尚書喬允升拱手道:「回稟侯爺,當秋後問斬。」

  已被曹化淳收買的刑部右侍郎胡世安見狀不對,連忙拱手道:「尚書大人所言不錯,然大明律中還有議親、議故、議功、議賢、議能、議勤、議貴、議賓等八議,其中議貴中明確規定,凡爵一品及文武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者,法司皆不許擅自鞫問,須實封奏聞,取自上裁。因此下官以為,大人最好還是將今日之事具折上奏,以免違背了律法。」薛貴仁乃是從二品的武將,按照大明律,喬允升確是無權審訊,就更遑論對其判刑了。

  喬允升冷笑道:「想不到胡侍郎竟將大明律研究的如此透徹,本官今日倒是對你刮目相看了。」

  陸天行淡淡道:「喬尚書無需動怒,明日早朝,本侯自會向聖上上疏彈劾。」

  聽了這話,薛貴仁不禁被嚇得面色慘白:即便皇帝看在舅父的面上想要保下自己,可今日之事卻畢竟做得理虧,以陸天行的滔天權勢,只怕當真是要凶多吉少了……薛貴仁只恨自己不僅來得早,而且還喝的如此盡興,竟然不知樓下來了個殺星……

  誰知左副都御史阮大鋮卻拱手笑道:「區區一個親兵,怎配勞動侯爺大駕,胡侍郎,勞煩你為其定罪,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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