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特恆本也沒打算從一個守衛的口中便能打聽到富勒琿的去向,但從此人的反應來看,富勒琿此刻確實不在府中,於是搖了搖頭,並不伸手接過,黯然道:「多謝了。」
離了富勒琿府,救母心切的恩特恆,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行走在長街之上,竟不知該去往何處。
這時,忽聽得身旁有人問道:「這不是恩都司麼,將軍方才挨了軍棍,怎地不在家中好生休養,這麼快便出來閒逛了?」
恩特恆轉頭一看,原來是近日剛剛升為從五品守御所千總的剛安,恩特恆實是無心同他應付,因此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便繼續向前走去。
不料,剛安卻伸手拉住了他,笑道:「將軍在奪取蓋州之戰中神勇無比,末將甚是佩服,近日既然被我撞見了,將軍無論如何也要給末將個面子,由我做東,去凌香閣喝上幾杯花酒。」說到這裡,又壓低了聲音笑道:「我知道恩都司喜歡漢人娘們,聽聞凌香閣新到了兩個姿色不錯的……」
不待剛安說完,心緒不佳的恩特恆便忍不住要發作,但轉念一想,這剛安乃是多羅貝勒多爾袞的親信,說不定他能幫忙找到藥材,於是搖頭道:「多謝兄弟好意,花酒咱們不必急著喝,不知貝勒爺可在府中?」
剛安聞言不由一怔,隨即問道:「在,末將剛從貝勒府出來,只是天色已不早了,恩都司尋貝勒爺作甚?」
恩特恆嘆了口氣,拉著剛安到了無人處,將今日所發生之事簡略說了。
剛安聞言大怒,用力一拳捶在牆上,憤憤不平地罵道:「富勒琿這廝好生陰險,他若是嫉恨將軍平步青雲,有事衝著你來也就是了,怎能喪心病狂地對太夫人動手!」
恩特恆嘆道:「兄弟我也是義憤難平,只是為今之計,當是先想辦法救下額娘才是。」
剛安點頭道:「恩都司所言極是。」
恩特恆拱手道:「貝勒爺乃宗室貴胄,與朝中的一些大臣也頗有交情,可否勞煩剛安兄弟代為引薦,我想去求肯貝勒爺,請他想想法子,事成之後,在下必有重謝。」
剛安擺手笑道:「此事無需煩勞貝勒爺,末將便可為恩都司指條明路。」
恩特恆連忙拱手道:「還請將軍賜教。」
剛安也拱手道:「不敢。」頓了頓,又道:「揚古利大人的次子塔瞻,平素里最是喜歡擺弄些藥草,恩都司何不去他那瞧瞧,說不定便可為太夫人尋到藥材。」
恩特恆用力一拍腦袋,喜形於色道:「正是!正是!我怎地就沒想到此節!多謝將軍指點,恩特恆先行一步!」說著便翻身上馬,揚鞭而去,可他方行出數步,就忽地想起一事,問道:「不知塔瞻現居何處,可搬離了總兵官府?」
剛安搖頭道:「塔瞻尚未成親,仍居總兵官府,都司快去吧!」
恩特恆拱手道了謝,便奮力打馬,朝著揚古利的府邸狂奔而去。當然,匆匆離去的他,自是沒能看到剛安嘴角那狡詐的笑意。
揚古利乃是八旗中最為尊貴的正黃旗人,戰功卓著,深受皇太極器重,被冊封為三等公,任命為一等總兵官,而古人又以南方為尊,因此他的府邸就坐落於瀋陽城的正南方向。
不同於富勒琿小小三品官的參將府,揚古利的總兵官府不僅門庭寬大,屋舍鱗次櫛比,門口的守衛也是衣甲鮮明,威風凜凜,恩特恆見了,也不由暗叫一聲了得。
到得總兵官府十步外,恩特恆為表尊敬,便躍下了馬,快步上前拱手道:「都司恩特恆,求見總兵官大人,還請代為通報。」
每日出入總兵官府的貴客,不是宗室貴胄就是達官顯貴,因此守衛也未將恩特恆這個四品都司放在眼裡,一人只是頗為冷淡地說了句「請稍候」便轉身走了進去。
恩特恆自是不敢同對方計較,當下只得在門外等候,可他直等了盞茶功夫,急得在門口不知踱了多少步,府門方才再次被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打量了幾眼面有憂色的恩特恆,不冷不熱地說道:「我家老爺不在府中,將軍請回吧。」
恩特恆大急,慌忙說道:「末將恩特恆,不知總兵官大人去了何處,還請管家見教。」
聽聞來人便是揚古利新近破格提拔的青年將領,管家面上的神色頓時緩和了許多,笑道:「蓋州、連雲島等地海盜頻現,賊首鄭芝龍屢屢犯我後金沿海,不僅劫掠商船,更肆意屠戮後金良民,可謂是無惡不作,我家老爺在大半個時辰前,已趕往蓋州,布置海防去了,將軍若要求見,還請過幾日再來吧。」
恩特恆救母心切,又怎肯就此離開,當下連忙又問道:「二公子可在府中?總兵官大人若是不在,末將求他也是一樣的。」
管家微感不耐,但還是微笑著搖頭道:「二公子確是在府中,但此時卻不便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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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特恆急道:「這是為何?末將實是有要事求見,還請管家代為通報啊!」說完連忙伸手入懷,取出了身上所有的銀子,雙手捧了過去。
管家掃了眼恩特恆手中的三、五十兩銀子,不由心下暗笑:真是小門小戶出身,帶著區區幾十兩銀子就敢來總兵官府丟人現眼。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擺手笑道:「多謝將軍好意,不過小人不為將軍通傳,絕非是銀子之故。」
恩特恆皺眉問道:「那是何故?」
管家笑道:「二公子素來喜歡研究藥草,調配新藥,每日戌時到亥時半,他都會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個半時辰,不准旁人前去滋擾,否則便會大發雷霆,就連我家老爺,也輕易不會在這段時間裡傳喚二公子,將軍若要求見,還請亥時過半後再來吧。」
恩特恆大急,拱手道:「人命關天,事關我額娘性命,還請管家定要代為通報啊!」
管家失笑道:「將軍莫不是急得糊塗了,瀋陽城中不乏名醫,令堂既然抱恙,該去醫館藥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