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矯枉過正

  蘇和泰長嘆了口氣,黯然道:「恩公說的不錯,先前蓋州城的守將本是曹文詔將軍,曹將軍有勇有謀,他的侄子曹變蛟將軍更是萬夫難敵,勇冠三軍,叔侄二人曾多次擊敗後金大軍,保得蓋州一方平安,可不知為何,前日裡朝廷派來了欽差,將兩位曹將軍押回了京城,聽候發落,據說他們竟是甚麼魏忠賢餘黨,緊接著這位薛將軍就走馬上任,成了蓋州城新的守將。」

  陸天行聞言一驚,問道:「你說原先守城的是曹文詔和曹變蛟兩位將軍?」

  蘇和泰見恩公如此驚訝,頗感不解,卻還是頷首道:「正是。」

  陸天行主管工部,更始終致力於朝堂之事,因此對於守衛邊關的將領名字,他了解得並不是很清楚,此前陸天行只是聽說蓋州守將姓曹,卻不知此人竟是歷史上名揚天下的曹文詔!而且晚明第一猛將曹變蛟竟也隨叔父共同鎮守蓋州!

  曹文詔是誰?曹文詔勇毅而有智謀,號稱崇禎時期第一良將,在鎮壓農民起義的戰爭中功勳卓著,後被崇禎帝封為左都督加太子太保,就連清朝的乾隆皇帝都稱讚他:秉資驍勇,勇烈並懋。

  曹變蛟又是何許人也?此人身懷勇力,有萬夫不當之勇,且敢戰敢為,統兵有方。曹變蛟不僅追隨叔父一起平定過多次暴亂,叔侄二人還被世人稱作大明朝的大小曹將軍,深受天子器重,在叔父去世後,曹變蛟更獨力支撐起遼東危局,為抵抗滿清異族入侵作出了巨大貢獻,只可惜最後因為寡不敵眾,於崇禎十五年的松錦大戰中,壯烈殉國。在這之後,明朝再也沒有能力組織起對清軍的有效反擊。

  陸天行強忍怒氣,指著暈倒在地的薛副將,問道:「你是說,朝廷罷免了兩位曹將軍的官職,然後又派了這麼個傢伙來鎮守蓋州城?」

  蘇和泰點頭道:「是,如今大明各地都在平反冤案,清算閹黨餘孽,小人們在接風宴席上聽這位薛將軍說,兩位曹將軍當年正是因為與那魏忠賢交往過密,才得以來到蓋州駐守……」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陸天行就已然是怒不可遏,叱道:「一派胡言!曹文詔、曹變蛟哪個不是靠著真本事打出來的官職!曹化淳這個混帳東西,以權謀私,誤國誤民!」

  蘇和泰忙連連應道:「是,是,恩公說的是,這些話都是薛將軍酒後胡亂說的。」

  眾女子都不曾見陸天行如此的出離憤怒過,游秀妍連忙上前拉住了夫君氣得不住發抖的手,顏悅曦和滿琦則在輕聲喚著陸公子,白芷和凝香卻是一個說著公子且請息怒,一個勸說老爺莫要氣壞了身子。

  陸天行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衝動魯莽的少年,但他實在無法忍受有人來破壞甚至是禍害大明,因為這個漢族人最後的王朝,早已是風雨飄搖,隨時都可能走向毀滅……然而,陸天行與其結拜兄弟——小皇帝朱由檢,兩人這些年來無不是在盡心竭力甚至是不顧性命地拼搏,方才暫時保得江山太平。

  在不知不覺間,陸天行早已改變了初衷,此時的他已不想再回到平庸的現代,而是只想著如何挽救和延續大明江山,並使其走上正確的軌道,如今聽聞曹化淳竟為了扶植自己的勢力而營私舞弊,任用庸才代替名將,終使得大好河山落入異族蠻夷之手,陸天行又如何能夠不氣?

  陸天行仰天長嘆道:「大明何曾缺少過良將?孫承宗、袁崇煥、洪承疇、曹文詔和曹變蛟叔侄,哪個不是能平定一方的名將?可為何就守不住自己的大好河山呢!」其實,陸天行自己心中又何嘗沒有答案。

  滿琦嘟起嘴道:「怪只怪大明皇帝識人不明,放著好好的陸天行不用,只是因為些許小事就與他生了嫌隙,反倒去重用那個甚麼曹化淳,有這麼一個禍國殃民的奸臣當道,有再多的名臣良將又能有甚麼用?」

  說話間,晴雪和王勝已各拎著兩隻野兔返了回來,望著眼前的情景,晴雪正要出言相詢,瞥眼看見夫人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於是便道:「奴婢這便去烤野兔。」

  陸天行漸漸平復了情緒,緩緩搖了搖頭,問道:「蓋州的城牆既高且厚,朝廷更曾撥下銀兩,對其數次加固,據我所知,多爾袞所部人馬,不過萬餘,就算他的八旗軍再驍勇善戰,在這等攻城之戰中也很難發揮出其馬上的威勢,那麼多爾袞是如何攻破蓋州城的呢?」

  蘇和泰頗感為難道:「恩公出言相詢,小人自該知無不答,但我畢竟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對這等軍情大事實是不知其詳。」

  蘇和泰身邊的一個年輕人想了想,拱手道:「恩公,小人也只是前日裡聽到傳聞,說是後金多爾袞曾數次派人前來劫掠,卻都被咱們這位薛將軍所擊退,據說後金還折損了不少人馬。」

  另一人聽到這,似乎也想到了甚麼,補充道:「正是,今日不知為何,那多爾袞竟親自前來,卻仍不是薛將軍的對手,再後來不知又發生了甚麼事,蓋州就突然被後金給攻破了。」

  陸天行緊皺著眉頭,嘆道:「這蠢材,想來多半是中了人家的誘敵之計了。」說完轉頭道:「顏姑娘,勞煩你弄醒他。」

  顏悅曦點了點頭,遂將解藥置於薛副將鼻端,不過片刻功夫,他便悠悠醒轉了過來。

  望著倒了一地的部下和神色不善的陸天行等人,薛副將心中不由大驚,下意識地握緊了劍柄,卻忽感眼前一花,似乎有人在自己的劍鞘上輕輕彈了數下,可又並未看清是誰動的手。

  王勝笑著問道:「當此情形,將軍還想殺人不成?」

  薛副將怒道:「是又怎地!」說完就很是瀟灑地拔出了長劍,但可惜的是,薛副將只拔出了一截斷劍,大驚之下,他又倒過了劍鞘,幾截斷劍便先後掉落在了地上,薛副將不由變色道:「這……這是妖法。」

  原來,王勝已在瞬息之間暗運內力,在其劍鞘上連彈數下,立時就將長劍震斷為了幾截。

  滿琦使了個眼色,王勝又上前點了薛副將的穴道。

  陸天行問道:「你是曹化淳安排到蓋州的人吧?」

  那薛副將傲然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對本將無……」可他的話還未說完,陸天行鋒銳無比的匕首就已在其右臂上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陸天行冷冷道:「現在可以說了麼?」

  不料薛副將竟生著一副硬骨頭,強忍著劇痛罵道:「你他娘的到底是何人,身為漢人卻幫著女真人,還要不要老祖宗的臉!」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很好,還算是條漢子。」隨即又轉頭問道:「顏姑娘可有法子讓他開口?」

  顏悅曦微微一笑,從包袱中又取出了個精鐵盒子,笑道:「這是我哥哥配置的萬蟲散,據說撒在身上,會讓人感到仿佛有千萬條蟲子在身上蠕動一般。」

  陸天行笑著望了薛副將一眼,顏悅曦便打開鐵盒,用木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些許綠色粉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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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副將忍不住咽了口吐沫,罵道:「要殺就殺,用這種小人行徑,不怕被人恥笑麼!」

  然而,萬蟲散還是撒在了他的傷口之上,起初,薛副將還在強忍不適,不住口地罵著,可沒過半盞茶功夫,他的臉就開始不住地抽搐,嘶聲叫道:「癢死我了!癢死我了!快殺了我吧!不!我甚麼都說!」

  見陸天行點了點頭,顏悅曦就又上前為薛副將塗了解藥。

  這次,不待陸天行開口,薛副將便喘著粗氣道:「對……我是曹公公的人。」

  陸天行頷首道:「很好,是否因為曹化淳與女真人勾結,你才故意丟的蓋州城?」

  薛副將聞言不禁一怔,皺眉道:「你在說甚麼?我中了多爾袞那狗賊的奸計,不慎丟了蓋州,與曹公公又有何干係?再者說來,我們可從未曾與後金韃子有何往來。」

  陸天行並未當真以為曹化淳等人私通後金,賣國求榮,但卻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出言試探,見其如此作答,方才放下心來,又問道:「聽聞你到蓋州任職後,後金曾數次派人前來滋擾,卻都被你所擊退,可是如此?」

  薛副將點頭道:「不錯,後金蠻人不懂耕種,更不會造鐵,因此便只得來我大明劫掠,但後金大汗皇太極與固山貝子多爾袞之間君臣不和,因此皇太極給這個弟弟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士兵,所以多爾袞的部下每次來滋擾,都被將士們所擊退,我等更擊殺了不少八旗軍,朝廷還曾派人前來嘉獎。」

  陸天行問道:「你怎知皇太極給多爾袞的部下都不中用?你難道就沒懷疑過這是敵人的計謀?」

  薛副將道:「皇太極與多爾袞貌合神離,此事天下皆知,當然,起初我也曾有過懷疑,可待到交戰過後,我便看出了多爾袞這支部隊的戰力果然甚是孱弱。」

  陸天行道:「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丟失了蓋州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