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行笑道:「勞煩你為我們找個雅間,再上一桌好菜。」
店小二忙連連點頭,手一引,笑道:「好嘞,您幾位這邊請。」
明代女子本不應與外男同桌共席,但此時危機四伏,情況特殊,也就只好權宜行事了。眾人行了半日,腹中早已甚感飢餓,可坐了許久,卻仍不見有人進來上菜。
穆天森等得焦躁起來,笑道:「我且出去看看,不行就先弄點本地有名的香河肉餅來給咱們打打底,也是好的。」
陸天行微微一笑,剛要答話,房門開處,方才的店小二已端著一道香氣騰騰的白玉雞脯和一盤外焦里嫩的鍋包肘子走了進來,賠笑道:「晚間客人多,招呼不周處,還請幾位客官見諒。」
陸天行擺手笑道:「不妨事,你且去忙吧。」
待店小二點頭哈腰的退下後,范天晶笑道:「游公子和游夫人先請吧。」
陸天行知道自己夫婦若是不先舉著,唐門的人還是會推辭,當下笑道:「二位先生不必客氣。」說完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香酥的鍋包肘子,便欲送入口中。
誰知顏悅曦卻低聲叱道:「吃不得!」
陸天行不由吃了一驚,甚是尷尬的將筷子停在了半空,問道:「怎麼,可是被下了毒?」
顏悅曦卻並不答話,而是也夾起一塊肘子,放到鼻端細細聞了片刻,這才皺眉道:「倒沒有甚麼劇毒,只是你若吃了,恐怕過不了盞茶功夫便會昏倒,而且至少也要睡上大半日方能醒轉。」
穆天森不知她身份,餓了許久早已是饞涎欲滴,咽了口吐沫,笑道:「不知姑娘是如何瞧出有問題的,我聞著倒是香的很啊。」
顏悅曦淡淡道:「肘子裡除了肉香外,還有隱隱的曼陀羅花香氣,味道雖淡,可我卻時常用到此物,因此還是被我聞了出來。下藥之人既懂得用曼陀羅花,而不是用尋常的蒙汗藥,就說明他還是有些手段的,只可惜此人還是學藝不精,他若是再加以蘆薈汁、常青藤一類的草藥,便不會被人輕易察覺了。」
穆天森聽了,不由連連點頭,驚訝道:「姑娘怎地如此了得?」
范天晶望了眼顏悅曦清麗的容顏,心中一動,拱手問道:「姑娘莫非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花顏藥王顏姑娘?」
顏悅曦頷首道:「正是小女子,范先生過獎了。」
范天晶拱手笑道:「久仰姑娘大名,難怪你能……」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穆天森就已滿臉厲色的沖了出去,眾人想要勸阻,卻已然不及。
只聽哎呦一聲慘叫,幾人連忙沖了出去,只見店小二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旁邊還散落了兩枚牙齒,穆天森則舉著手掌,怒氣勃勃地站在一旁,饒是他這一巴掌並未使上內力,店小二也已承受不起,只覺頭腦發昏,吐了一口血水,這才迷迷糊糊地問道:「大……大爺,這是……是何故?」
穆天森怒罵道:「狗賊,你們這家黑店,竟敢在菜里下毒,此時還有臉來問我何故。」說著又要伸掌去打。
范天晶連忙搶上拉住了他,勸道:「師兄息怒。」
掌柜聞聲也趕了過來,拱手道:「客官,這小二若有伺候不周之處,小人先代他向您賠罪了,只是本店已開了二十幾年,向來本本分分,又怎敢做那下藥害人的勾當,不知客官方才何故那般污衊?」
穆天森怒道:「你竟還不承認……」其餘的店伙見了他凶神惡煞一般的模樣,雖感畏懼,但卻也怕掌柜吃虧,還是大著膽子擋在了他的身前。穆天森見了,不由更是怒火中燒,冷笑道:「好啊,這是要仗勢欺人了。」
若非范天晶強行拉著,並悄聲說道:「師兄,切莫將事情鬧大驚動了官府,到時就算陸大人不怪,咱們在掌門師兄那裡也不好交代。」穆天森早已又要上去動手了。
顏悅曦忽問道:「請教掌柜,店裡可有貓兒或是狗兒嗎?」
掌柜不由一怔,答道:「後院的廚子倒是養了只大黃狗。」
顏悅曦微笑道:「可否煩勞將狗兒牽來?」見掌柜面有猶疑之色,又道:「菜里是否有毒,到時一試便知。」
掌柜點頭道:「好,王二,你去將狗牽來。」
過不多時,王二便引著個肥胖高大的廚子牽著大黃狗走了過來,但他卻不願讓其試毒,始終也不捨得將繩子交到顏悅曦手裡。
顏悅曦嫣然一笑,說道:「放心,我絕不會傷了它的性命。」那廚子這才終於交出了繩子。
這時,客棧里的客人們見有熱鬧可瞧,也已紛紛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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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悅曦從凝香手中接過盛放著鍋包肘子的盤子,取下一塊拋在地上,那狗兒立時便將其吃了,並對著她不住地搖尾巴。
方才那被打的店小二甚是氣苦,叫道:「你看,沒毒吧!」
顏悅曦卻恍若不聞,又繼續拋下了一塊,大黃狗立即又吞了下去,直到顏悅曦剛要扔下第四塊時,狗兒終於倒了下去,嘴角邊不住地流淌著白沫,見廚子面有憂急之色,顏悅曦又取出了一粒清心丹,放入了那狗兒口中,道:「放心,它明日便會醒來。」
這一來,店中眾人都不禁變了顏色,掌柜大怒,上去對那店小二又是一巴掌,喊道:「好啊,李多財你這狗賊,竟敢做起這謀財害命的勾當來了!來人,綁了送官府!」
李多財急的都快要哭了,大叫道:「冤枉,不關我的事啊!」
顏語曦走到晴雪身邊,附耳悄聲說了幾句話,晴雪聽了,緩緩點了點頭,陸天行則拉著愛妻的手,一言不發地笑望著顏悅曦。
就在李多財被捆好,將要被押走之際,顏悅曦又道:「且慢。」
掌柜上前一步,拱手陪笑道:「姑娘息怒,這殺才竟敢做出這等事來,實是該死,但請明鑑,小店確是與此事沒有半點干係。」
顏悅曦微笑道:「掌柜放心,我並非疑心貴店與這件事有甚麼干係,只是我細細思量一番後,覺得或許這位店伙也並非歹人,而是著了人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