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道:「正是,老爺聽後也是心中一凜,卻還是笑問道:『不知道長可識得在下的身份?』那老者笑道:『若貧道沒有認錯人,居士應該就是無常門的酆都冥神。』老爺道:『正是在下。道長武功高深莫測,可陸某若是因此便放過了賈有德,不但無法向僱主交代,今後恐怕也再無顏面立足於江湖了。』那老者搖頭道:『貧道絕無恐嚇之意,不過是想良言相勸,還望居士不要誤會。』老爺潛運起內力,冷冷道:『在下今日若是死在道長手上,自然也就不會再去殺賈有德。』那老者嘆了口氣,道:『貧道雖是為了救人,卻也實在不想與人動手,只是居士武功太高,若不能勉強和你戰成個平手,恐怕難以打消居士殺人之念。』說完,從背後緩緩地抽出了長劍,又道:『居士請取兵刃吧。』老爺抬了抬手掌,道:『絕非在下膽敢輕視道長,只是陸某的一身功夫,都在這雙手掌上。』」
陸天行忍不住問道:「我爹與人對敵,當真不用兵刃麼?」
晴雪點了點頭,道:「不錯,老爺雖然博學天下武功,但真正費心精研的只有玄天掌和歸元神功,因此與高手對敵時皆不用兵刃。」
陸天行奇道:「玄天掌我倒是曾屢次聽人說過,不知這歸元神功又是甚麼奇妙武功?」
晴雪道:「玄天掌共有三十六式,乃是外功,歸元神功則是內功,何為歸元?指的便是回歸本元。《楞嚴經》有云: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謂超出生滅界,還歸於真寂、本元。歸元神功共有九層,練成最後一層,雖然不可能真的超出生滅界,但卻可以做到內力戰而不損,用之不竭。」
陸天行心道:這不就是如同開了掛一般麼,旁人內力再深厚,終究有力竭之時,你這邊的內力若是源源不斷,只要雙方實力相差不太懸殊,又怎有不勝之理?當下問道:「不知我爹可練成了第九層的歸元神功?」
晴雪搖頭道:「老爺雖已算是天資卓越之人,卻也不過只練成了第七層,在第八層上卻無論如何也難以突破了,據說在永樂年間,曾有一位高人練成了第八層,可在修習第九層時,卻不慎走火入魔而亡。」
陸天行忽又問道:「這門功夫你可練了?」
晴雪道:「若要練玄冰掌的功夫,就必須要以歸元神功作為根基,但我年紀尚輕,因此不過只練到了第三層。」
陸天行正色道:「這歸元神功雖然了得,卻太過兇險,你一個女孩子家,武功已然夠高了,以後就不要再往下研習了。」
晴雪萬萬沒想到陸天行竟會如此關心自己,哽咽道:「少爺且請放心,只要不強行研習,就不會遇到兇險……」說話間,眼淚又已濡濕了眼眶。
眼見晴雪又要哭泣,陸天行連忙道:「好,切記不可強求。」說完又將話題岔開,問道:「不知我爹與那位道長可動上了手?」
晴雪道:「這是自然,那老者聽後,言道:『既是如此,居士就請進招吧。』老爺卻道:『客不壓主,道長請。』其實老爺這麼說是有道理的,這老者的武功實是太過高深莫測,老爺多少對武當劍法有些了解,因此便想先取守勢,伺機從他的劍法中找到破綻,再尋求反擊。」
陸天行不禁贊道:「不錯,我爹此計甚妙。」
晴雪卻嘆了口氣,搖頭道:「眾所周知,武當派最高明的劍法,乃是三豐真人所創的太極劍法,老爺雖不知其心法口訣,但和武當派掌門玉陽道長交過手之後,也已明白劍理乃是神在劍先,劍招綿綿不絕,講求以不變應萬變,老爺本想著那老者的武功再高,至多也不過是比玉陽道長的破綻更少,劍法更精,劍理卻自然是相同的,誰知老爺卻想錯了。」
陸天行奇道:「難道二人同屬武當派,劍理竟不相同?莫非這位道長用的竟是王真人『追雲逐電劍』一類的快劍?」
晴雪又搖了搖頭,續道:「那也不是,那道長竟只是挺起長劍,不徐不疾地朝著老爺的胸口刺去,似乎並未用上內力,劍尖所指之處也不是穴道,這一劍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都不能稱得上是劍法。但對敵的畢竟是位絕頂高手,老爺雖感詫異,卻絲毫也不敢大意,於是向旁一躍,接著一招撥雲見日拍向了那道長,老爺這招本是連守帶攻的妙招,誰知那道長掌中長劍輕輕一挑,竟轉而刺向了他的小腹。如此一來,老爺若不回招自救,恐怕掌力還未傷敵,自己便會被長劍刺穿,當下連忙又是一招大浪淘沙,襲向了那道長的握劍的右臂,不料那道長卻並不理會,手腕一抖,劍尖所指之處,卻依然是老爺要害處所露出的破綻,老爺無奈,只得再度變招,可二人又如此拆了近三十招,老爺一時雖無落敗之虞,卻始終也無法迫使那道長回劍自救,反擊更是無從談起。」
陸天行驚道:「我爹可有用上玄天掌?」
晴雪道:「老爺深知對手極為了得,因此一上手便運起了歸元神功,用的也是玄天掌中的精妙招數,可說來也怪,那道長的劍法似拙實巧,更好似是玄天掌的克星一般,要知任何招式中,都必有破綻,但武功招數越高明,破綻也就越少,可那道長手中的長劍,卻總能尋到玄天掌的破綻,因此老爺只得疲於自保,根本無暇反攻。」
陸天行心中一動,暗道:這道長的劍法倒是似曾相識,與金庸老先生筆下的獨孤九劍竟頗有幾分相似……遂問道:「不知後來如何?」
晴雪續道:「眼看已拆了近百招,可老爺還是依然只有招架之功,卻毫無還手之力,而且那道長的劍法看似不成章法,實際妙招卻是層出不窮,老爺深知難以取勝,當下驟然後躍出兩丈,道:『不必再打了,在下不是道長的對手。』那道長也並不進身追擊,而是收起長劍笑道:『居士客氣了,咱們仍是未分勝敗。』老爺問道:『可否請教道長道號,也好讓在下知道敗於誰人之手。』那道長搖頭笑道:『居士並未落敗,又何談敗於誰人之手?』老爺嘆道:『既是如此,在下只好告辭了。』那道長忙道:『居士且慢,賈大人的事……』老爺冷冷道:『在下雖萬難取勝,但道長若要取我性命,想來也非易事。看在道長金面上,陸某便在此承諾,只要道長在蘇州一日,在下就絕不再對賈有德下手。』那道長竟也不再逼迫,只是嘆道:『多謝居士。』」
陸天行問道:『聽聞蘇州府知府賈有德最終還是被人殺了,可是我爹最終背棄了承諾?』
晴雪搖頭道:「自然沒有,老爺回到暫居之地後很是煩悶,林伯曾獻計請老爺將那道長引開,再由底下的兄弟動手,老爺卻說:『你們下手,又與我親自下手有何不同,陸沖豈是背信棄義之人?』林伯也就只得作罷,如此又過了小半月,眼看便要到了與僱主的約定之期,那道長卻突然獨自一人找上門來,林伯又提議趁此良機,眾人一起圍而攻之,卻還是被老爺以來者是客為由拒絕,林伯只好將那道長引見給了老爺,隨後自己便負氣走了出去。少爺,你且猜上一猜,那道長究竟所為何來?」
陸天行笑道:「這我可當真是猜不到了。」其實,通過了解到的一些情報,陸天行已隱約猜到,但卻不願拂了晴雪的興致。
晴雪甚是得意,笑道:「也不怪少爺猜不到,晴雪聽老爺述說後也是震驚無比,原來,那道長帶來的,竟是那蘇州府知府賈有德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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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行故作驚訝的問道:「為何竟會如此?」
晴雪嘆道:「原來那賈有德看起來雖是一個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實際上卻是一個假仁假義的大貪官!賈有德背地裡不僅縱容一些妓院擄掠良家少女,還為不法商人打通道路,更表面上與權貴抗爭,暗自卻與其勾結,和一個姓田的游擊將軍共同貪墨朝廷清剿流寇的軍資。那道長先前聽聞賈有德名聲甚佳,因此才仗義出手相救,這些時日來深恐老爺再去行刺,因此便在暗中保護,誰知卻無意中將賈有德的齷齪事探聽了個一清二楚。」
陸天行心中一凜,暗道:姓田的游擊將軍?難道竟是田嬪的父親田弘遇?卻還是笑問道:「不知我爹知道了這些事的前因後果,又作何感想?」
晴雪笑道:「老爺又驚又喜,當下便要宴請那位道長,不過那道長卻道:『貧道之所以要殺賈有德,不過是基於一時義憤,貧道雖然敬重居士是位豪傑,但武當門規在上,貧道萬不敢僭越。』老爺知道,名門正派都有著不能與邪魔外道結交的規矩,那道長沒有說出口,已然是留了情面,當下拱手道:『道長高義,在下無以為報,但無常門自陸某以下,今後絕不敢再與武當派為敵。』那道長拱手笑道:『多謝居士。』說罷便飄然而去了。從此以後,老爺再也未曾見過那道長,曾著人暗加查探,卻仍然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