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與皇太極對望了一眼,范文程笑道:「不知貝子爺想帶何人同去?」
多爾袞笑道:「除了費揚古這個侍衛外,我還想帶上鰲拜兄弟和索尼大哥。」說完對皇太極道:「不知大汗可否允准?」
皇太極微一遲疑,還是微笑道:「鰲拜武勇過人,索尼足智多謀,而且你三人還是幼時的玩伴,又有何不可?」
多爾袞大喜,躬身拜道:「臣弟謝大汗隆恩。」
皇太極擺了擺手,道:「此去察哈爾,危機重重,十四弟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危及自身。」
多爾袞忙又謝了一番,拜別皇太極後便自去準備。
待多爾袞退下後,范文程躬身道:「大汗,再過幾日,咱們便要與明軍展開激戰,索尼素來多智,鰲拜更是萬里挑一的勇士,您此時為何要放此二人隨貝子爺同去察哈爾?」
皇太極笑道:「此二人與十四弟自小便甚是交好,可以算是他的心腹之人,本汗若重用,則無疑是為十四弟增添羽翼;若不重用,則顯得本汗氣度狹小,因此讓十四弟將他們帶走,也算是了卻了一樁本汗的為難之事。」
范文程點了點頭,拱手道:「大汗英明。」
皇太極擺手笑道:「十四弟也是個聰明人啊。」
范文程附和道:「大汗說的是,大戰在即,貝子爺若是帶兵出戰,勝,貝子爺在軍中威望更盛,則會更加引來大汗對他的猜忌;敗,則會給大汗一個對其降罪的理由,因此打著探聽察哈爾部虛實的幌子去避禍,實在是明智之舉。」
皇太極笑道:「我後金滿朝文武,也就只有先生敢對本汗如此直抒己見,但本汗就是喜歡你這份直言不諱。」說完嘆了口氣,又道:「若十四弟當真如他所表現出的這樣對王權沒有絲毫覬覦之心,本汗倒是願意讓其盡享榮華富貴,安度餘生,畢竟大家都是兄弟啊。」
世事就是如此,作為一位明主的兄弟,你若是貪圖享樂之人,他便會想讓你參與政事,為君分憂;你若是精明強幹,聰慧過人之人,他反倒不願讓你為國效力,只想讓你做一個閒散王爺了。
范文程沉吟道:「瀋陽周圍,大汗都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只待袁崇煥和滿桂自投羅網,可佯攻錦州的兵馬不過只有三萬人,又有不少老弱病殘的兵士,若遭遇到大隊明軍,恐無力與之對敵。微臣以為,貝子爺極擅用兵,是否應讓他作為這統兵之人……」范文程這一計策極為狠辣,多爾袞若能將這支人馬平安帶回,也說不上有甚麼功勞,若當真是損兵折將,這個戰敗之罪可就萬萬難以逃脫了。
皇太極自然也明白箇中奧妙,但長久以來對多爾袞才華的嫉恨使他產生了一個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念頭:若多爾袞當真用這幾萬殘兵攻下了主將離城、守備略顯薄弱的錦州城,又當如何?
如此一來,多爾袞將立下驚天的戰功,雖然就此打開了大明的一道重要門戶,但自己這個後金大汗,還能坐得安穩嗎?要知道當年汗位可是用了不少手段才迫得八旗中的幾位旗主推舉而來的,他們本就傾向於擁立聰慧過人的多爾袞為大汗……
可畢竟皇太極的這個念頭太過齷齪,自己身為後金大汗,不將開疆拓土放在第一位,卻處處防範著自己的兄弟,因此這些話即便是對范文程這樣的心腹也不便開口,當下笑道:「魏忠賢從未讓本汗失望過,錦州的主力既然已由袁崇煥和滿桂帶出,又怎會再遇到大隊明軍?十二弟歷來驍勇善戰,便由他任統帥吧。」
范文程聞言不由眉頭微皺,拱手勸道:「十二爺雖然能征善戰,英勇過人,但性子卻不免粗暴了些,為人恐怕不大精細。」
皇太極道:「先生若是不放心,可隨阿濟格同去便是。」
范文程又勸道:「大汗……」
皇太極擺手道:「本汗心意已決,此戰由阿濟格為統帥,先生隨軍照應便是。」頓了頓,又淡淡道:「難道先生以為,我後金滿朝文武,除了十四弟外,便沒有善於用兵之人了麼?」
范文程心中一凜,這才不敢再勸,只得躬身道:「微臣不敢,微臣謹遵大汗之命。」
傍晚時分,漫天的雪花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繁繁地飄落,不多時,山川、道路和一座座營帳便全部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陸天行儘管生長在北京,卻終究沒有體會到真正的北國風光,他雖然不住搓著雙手並不時地向掌心哈著熱氣,但還是感覺要被凍得僵住了一般。
薊遼督師袁崇煥勸道:「大人初次來北地,難免有些不適,不若先回營帳休息,這巡視大營之事,便由晚生代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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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行搖頭笑道:「袁督師將這六萬人的大軍交由下官統領,下官又怎敢不盡職盡責?」說著繼續朝前走去。
袁崇煥笑道:「大人不必擔憂,且不說大人智計百出,直追諸葛孔明當年,便是晚生給您留下的趙率教和祖大壽二人,也皆是智勇雙全的戰將,大人盡可放寬心。」
原來,袁崇煥極為會做人,更是將為官之道領略到了極致,為了巴結陸天行這個天子第一近臣,袁督師一不送金銀,二不送美女,而是給陸天行送上了一份天大的功勞:此戰袁崇煥謀劃好一切後,和副督師滿桂皆不參與,卻將主帥之位讓與了陸天行,並給他留下了有勇有謀的趙率教、祖大壽和六萬精兵,而陸天行需要做的,不過是用這些精兵強將按照制定好的作戰計劃伏擊兩、三萬後金的老弱病殘,焉能不勝?焉能不大勝?
袁崇煥的心意,陸天行自然明白,他起先本想推辭,但想著此時的袁崇煥正如驚弓之鳥,急需安撫才是,收下了這份大禮就等於將其收入了麾下,而且有這份戰功傍身,也免得讓朝中那些反對者整日指摘自己年少無德卻身居高位,當下便欣然的領受了這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