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行笑道:「一點就透,福來總管可真是個妙人。」
福來忙陪笑道:「陸少保過獎了,小的愧不敢當。」
陸天行道:「初時幾日,你只需向旁人推說魏公公病了,待這位公公學的似模似樣後,便可出來見人了,但言多恐有失,有甚麼事,最好還是由福來總管出面幫襯才是。」
福來不住點頭道:「大人方心,小的明白。」
陸天行道:「至多不過一月,你二人這齣戲便可演完了。」福來聽說才這麼點時日,更是喜出望外,陸天行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錦盒,從中取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托在了掌心,淡淡道:「我的人配置這顆斷腸蝕骨丹,可著實費了一番心思,若是無用之人,本官還著實捨不得給他吃。」
福來見了,不由面色大變,顫聲問道:「少……少保身邊,是否留有解此毒的解藥?」
陸天行微微一笑,頷首道:「自然是有。」
福來不再多言,走上前去取過毒藥,一口吞入了腹中,他儘管膽子小,然而卻也因此更加明白怎樣才能保命,知道此時忠心不二,才是留住性命的唯一法門。
片刻間,福來便已感到腹中在隱隱作痛,不由面如土色。
陸天行淡淡道:「這斷腸蝕骨丹服下後,雖會有些許不適,但毒性發散的卻甚是緩慢,肚腸半年後會開始潰爛,骨頭更是要一年後才會被慢慢腐蝕掉。」
福來險些站立不穩,忙強笑道:「小的對陸少保忠心耿耿,這毒藥就算再厲害百倍,小的也絲毫不怕。」
陸天行點了點頭,又從小盒中取出了一枚白色藥丸,笑道:「這便是解藥,服下後毒性可以盡解。」
福來聽了,雙眼直勾勾地望著解藥,就好似看到了獵物的野獸一般,目中已不禁發出了貪婪的光芒。
陸天行取過短刀,輕輕地將解藥剖成兩半,又道:「可若是只服下半粒解藥,腹中的疼痛感雖會得以消除,但三個月內若不能服下另一半解藥,便會腸穿肚爛,死的苦不堪言。」
福來躬身道:「還請少保賜小人半粒解藥。」
陸天行笑道:「福來總管果然是個聰明人。」說完便將半粒藥丸輕輕拋了過去。
福來趕忙伸手接住,一仰頭吞了下去,腹中立時感到陣陣清涼,先前的疼痛感也蕩然無存,知道陸天行所言不虛,躬身拜道:「謝少保賜藥。」
陸天行笑道:「福來總管不必客氣,事情辦成後,本官自會奉上餘下的那半粒解藥。」福來更是連聲稱謝。
這時,吳孟明已牽著兩匹染著斑斑血跡的馬走了過來,交到了福來手裡。
陸天行道:「九千歲遇襲,眾人冒死護衛,已盡數陣亡,福來總管更是捨命相互,身負重傷,才將九千歲安然護送回京。」說完,將手中的短刀遞向了福來。
福來面無人色地接過短刀,一狠心,咬牙將短刀插在了自己肋下,疼的他險些昏去,強忍疼痛道:「少保保重,小的告辭了。」見陸天行點了點頭,便和王承恩先後躍上了馬,朝著京城奔去。
待二人去得遠了,陸天行笑道:「吳大哥有甚麼想對本官說的,但說無妨。」
吳孟明道:「卑職不敢。」
陸天行笑道:「吳大哥可莫要同我這般生分,當日的情分,小弟銘記於心。」隨即又問道:「此次行動,我特意將吳大哥調來參與其中,你可知是為何?」
久居官場的吳孟明,卻自是不敢再同這位天子近臣以兄弟想稱,只是搖頭道:「卑職不知,還請少保明示。」
陸天行暗自嘆了口氣,體會到了崇禎高處不勝寒的無奈,當下也不再勉強,輕輕拍了拍其肩膀,溫言道:「做武官,講的就是一個論功行賞,吳大哥常在宮裡當差,又能有甚麼機會?此次擒獲魏忠賢,吳大哥可著實立了一大功,回去後,還怕皇上沒有賞賜麼?」
吳孟明大喜,躬身拜道:「少保栽培之恩,吳孟明沒齒難忘!」
陸天行將他扶起,笑道:「吳大哥現下可以將心中的疑慮對我言說了麼?」
吳孟明也笑了笑,說道:「卑職只是擔心王公公……」他不了解王承恩與陸天行的交情深淺,因此著實不敢直言不諱。
陸天行道:「吳大哥是不是擔心,福來雖服下了毒藥,但王公公卻沒有,他是否會將計就計,成為一個新的九千歲魏忠賢?」
吳孟明拱手道:「卑職愚鈍,少保莫怪。」
陸天行擺手笑道:「吳大哥能想的如此周密,已實屬不易,然而魏忠賢之所以能夠為所欲為,掌控朝野,憑藉的又是甚麼?」
吳孟明想了想才道:「文有崔呈秀,武有田爾耕,此二人堪稱魏忠賢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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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行頷首道:「不錯,此二人堪比虎狼,那麼如此了得的兩個人,為何又會臣服於王承恩?」
吳孟明先是一怔,隨即會意道:「少保高明,王公公若當真膽敢生出不臣之心,到時您只要將王公公是假冒的消息傳出,崔呈秀和田爾耕又怎會善罷甘休。」
陸天行笑道:「王公公是個聰明人,他不會想不到這個道理,我又何必讓他也服下毒藥,因此失卻人心,豈非得不償失?」
吳孟明笑道:「卑職胡亂猜測,平白讓少保見笑了。」
稟報完相關事宜後,福王三子朱由樺垂首站在一旁,恭敬地等候聆聽父王的教誨。
福王朱常洵聽後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半晌不語,朱由樺則一聲不吭地站著,不敢打擾父王的思緒。
過了許久,福王忽然睜開了雙眼,沉聲道:「不對!」
朱由樺問道:「父王認為有甚麼不對之處?」
福王皺眉道:「父王且問你,魏忠賢何許人也?」
朱由樺絲毫不敢大意,思索片刻才道:「魏忠賢為人陰狠毒辣,心思細密,錙銖必較,近年來結黨營私,專擅朝政,打擊異己更是不遺餘力,終於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
福王微微一笑,問道:「錙銖必較,恐怕還不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