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悅曦溫言勸道:「如此一來,兄長再照料游姑娘的病情時,便會方便許多,不會惹下旁人的閒言閒語。難道兄長不願與游姑娘成為同生共死的結義兄妹嗎?」
顏星寒聞言不禁怦然心動,但終究還是未能忍下心來答應。
游秀妍幽幽嘆了口氣,黯然道:「秀妍只有不到一年的性命,又怎能與二位同生共死。」
顏星寒心情激盪,上前一步,雙手用力扳在了她的雙肩上,昂然道:「不,我絕不會讓你死,即便你當真不治,我也要與你同生共死。」
陸天行見了,便欲上前阻止,但想了想還是站住了腳步。
顏悅曦將哥哥的手臂輕輕地拉回,微笑道:「既然兄長願意與游姑娘同生共死,我們便開始結拜吧。」
顏星寒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點了點頭,二女皆是大喜。
三人中,顏星寒的年紀最長,游秀妍次之,顏悅曦則比她小了五個月,年紀最幼。
於是三人按年齡大小為序在每人一份的金蘭譜上寫上了名字,並按上了手印,隨後,每人各拿起一炷香和金蘭譜。
顏星寒打開酒罈,隨即拿起匕首,便欲上前殺雞取血。
游秀妍忽道:「大哥,可否……可否不要傷它性命?」
顏星寒先是一怔,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在雞腿上輕輕割了一刀,將雞血滴入酒中,接著將自己左手中指割破,滴了一滴在酒中,游秀妍、顏悅曦分別接過匕首,割破手指,將指血滴在了酒罈中。
顏星寒將酒罈晃了晃,將血液融入酒中,先灑三滴於地上,接著將酒罈湊到唇邊,便欲飲下。
游秀妍吃了一驚,忙道:「大哥,小妹身中劇毒,血液中想來也有毒,大哥萬不可飲下。」
顏星寒道:「二妹勿要憂心,這一滴毒血,為兄還是可以化解的。」隨即舉起酒罈,當先喝了一口,接著遞給了游秀妍。
游秀妍也飲下一口,卻猶豫著要不要遞給顏悅曦。
顏悅曦笑問道:「大哥有解毒之法,難道小妹就沒法子了嗎?」說完搶過酒罈喝了一大口後,將酒罈拋在地上摔得粉碎。
隨後,三人又立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結拜正式完成。
陸天行心道:秀妍他們這結拜儀式可好生複雜,比我和皇上當年可要正式多了……唉,他是皇上,今後,終究是不敢再和他稱兄道弟了。
顏星寒笑道:「悅曦,你我雖是親兄妹,但今日既然咱們一起和秀妍結拜,以後我便對你和二妹一視同仁,只叫你三妹了。」
顏悅曦今日心情甚佳,面上的笑容比陸天行認識她以來加起來還要多,展顏笑道:「是,大哥,小妹自理會得。」
游秀妍了卻了一樁心事,頗為歡喜,轉頭與陸天行相視一笑,卻忽感一陣眩暈,仰天倒了下去……
「聽聞游姑娘病倒了,此刻是否已然脫險?」崇禎坐在養心殿的龍椅上,關切地問道。
陸天行躬身道:「承蒙陛下掛懷,秀妍只是勞累過後又加之心情激盪,因而才昏倒,並無大礙。」心中卻暗自感激,皇上明知自己有要事啟奏,卻不問國事,反而先過問起自己的家事。
崇禎鬆了口氣,頷首道:「無大礙便好,游姑娘重情重義,朕著實好生敬佩。為游姑娘尋藥之事,無論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陸卿儘管開口,朕無不允准。」
陸天行心中一酸,哽咽道:「臣謝過陛下。」定了定心神,才將科爾沁部請求結盟之事說了,取出玉璽,由曹化淳呈了上去。
崇禎聽後又驚又喜,小心翼翼地捧著玉璽仔細端詳,雙手竟已忍不住有些顫抖。
曹化淳陪笑道:「皇上今日迎回已失落兩百餘年的傳國玉璽,實是可喜可賀之至,正可謂是天佑大明,皇上乃是天命的中興之主啊。」
見崇禎聽後甚是受用,曹化淳又道:「陸大人尋回玉璽,當真立下了不世之功,陸大人之於皇上,正可謂管仲之於齊桓,孔明之於劉備啊。」曹化淳讀書不多,難為他將有限的知識加以利用,盡數說了出來。
陸天行心中暗罵:你將我要奉承的話都說了,那我說什麼?一時間心念電轉,躬身道:「微臣不敢居功,陛下甫一登基,便使得四夷臣服,實是君威震四海,皇恩安八方。」
儘管陸天行不是只會阿諛奉承之人,然而此時也懂得了不少為官之道,深知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吹捧二字,是無論如何也少不得的。
崇禎心情甚佳,笑著叱道:「君威震四海,皇恩安八方?曹化淳也就罷了,陸卿何時也研習起這阿諛之術了?」雖然是在斥責,但小皇帝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皆殊多歡愉之意。
陸天行甚為理解崇禎此時的心情:一個立志成為中興之主的君王,迎回了列祖列宗苦尋多年卻從未染指過的傳國玉璽,是怎樣地自豪、激動、感慨萬千,因而自己準備好的一番勸諫之言,此時便不好再說出來,那樣,就未免太過掃皇帝的興了。
曹化淳笑道:「這傳國玉璽果是神物,竟然還自帶一股異香。」
崇禎輕輕嗅了嗅,頷首道:「不錯。」說完皺眉思索道:「這香氣好生熟悉,朕似乎曾聞到過。」
陸天行、曹化淳不敢出言打擾,過了半晌,朱由檢嘆了口氣,道:「罷了,記不得了。」說完將玉璽輕放在一旁,問道:「陸卿,必勒格之言,你認為是否可信。」
陸天行心中暗自佩服,崇禎果然已經成長為一位合格的君王,沒有被這傳國玉璽蒙蔽了雙眼,當下躬身道:「此事太過重大,微臣不敢武斷,因此得知此事後,便立即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崇禎贊道:「陸卿所為,甚合朕意,現下可有了消息?」
原文在六#9@書/吧看!
陸天行道:「正是,微臣一收到消息,便立即進宮來啟稟陛下。據大明在科爾沁的探子回報,努爾哈赤逝世後,皇太極果然不再厚待科爾沁人,不但在作戰時由他們充當先鋒,分配糧草軍器時也頗為吝嗇,待到寒冬困難時,科爾沁人甚至要靠殺馬度日。」
崇禎笑道:「皇太極此舉實是大失人心,無異於自取滅亡。」頓了頓,又問道:「後金大軍呢?可是當真要傾巢而出?」
陸天行道:「此等機密之事,探子自然打探不到,但卻能看到女真人每日裡都在加緊厲兵秣馬,似乎還在搬運糧草。」
崇禎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看來必勒格所言,應該屬實。」
陸天行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躬身道:「依照眼前的情報推斷,確然如此,但微臣總以為,此事實在太過順利,又委實太過誘人。然而,女真人已在關外盤踞多年,更是多次侵擾大明,掠我疆土,殺我子民,大明招架尚且吃力,反攻更是無從提起,難道如今竟能如此輕易地奪其巢穴,重創甚至是覆滅其軍?」
崇禎點了點頭,道:「陸卿所言,卻也有理,此事關乎我大明氣運,斷不可輕率而決。」
曹化淳躬身道:「皇上,小奴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崇禎瞥了他一眼,道:「講吧。」
曹化淳道:「崔尚書雖屬閹黨,卻掌管兵部多年,著實有些閱歷,皇上不如召他前來商議……」
陸天行聽了,也不由暗暗點頭,自己與皇帝對於兵事都沒有甚麼閱歷,請崔呈秀前來商議此事確是可行。
哪知崇禎不待曹化淳說完,便用力一拍龍案,怒道:「崔呈秀?這個匹夫!身居高位,食君之祿,卻不思忠君之事,只知道奉承那魏閹,你看看吧!」說完,從龍案上拿起一封奏摺,用力扔到了地上。
直將曹化淳嚇得伏在地上不住哆嗦,口中只道:「皇上息怒,小奴知罪。」又哪裡敢去翻閱奏摺?
陸天行俯身將奏摺拾起,翻開來看,只見崔呈秀在奏摺上著意吹捧了一番魏忠賢的豐功偉績,並請求皇帝恩准,為其在天壽山修建生祠。
天壽山乃是大明的皇陵所在,陸天行也不由吃了一驚,連忙躬身道:「陛下息怒,崔呈秀當真該殺。」隨即沉聲道:「魏忠賢也該殺,但畢竟只是一座生祠,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崇禎看了看他,面上怒色漸漸褪去,皺眉道:「陸卿可知這天下已建造了多少座魏閹的生祠,耗費了朝廷多少銀兩,香山名義上畢竟還是皇家園林,去年他在那裡興建生祠已然有違規制,如今竟還要在天壽山修建,明年豈不是要修在朕的紫禁城裡?」
說到這裡,崇禎嘆了口氣,又道:「而且魏閹為了建生祠,大興土木也就罷了,裡面竟還要用最為名貴的龍涎香熏著,就是在宮中,這龍涎香也只有朕與皇后才有資格使用,朕即位後,嫌此物太過貴重,便已不再用了,皇后體貼朕心,也隨著不再使用。」
龍涎香,最早出現在中國漢朝,在西方又稱灰琥珀,提取自抹香鯨的分泌物,具有獨特的甘甜香氣,價值高昂,堪比黃金。